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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月份算,这些药,足够段星阁从离家出走那一年吃到今年。
这也就意味着,他从离开云栖身边的那一刻开始,就吃上了这些药。
可当时他才刚上大学,只有十九岁。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焦虑、失眠甚至发现自己梦游的呢?
当其他同龄人都在大学享受着最快乐的青春时光时,他在干什么,和心理咨询师剖析自己的内心,把那些带血的焦虑和痛苦,全部刨出来给人看吗?
“患有精神类疾病的病人,在服药方面一般是需要亲友监督的,能这么准时吃药,听从医嘱,说明他本人的配合度很高。”
云燕方才的那句话没由来地浮上了云栖的心头,可他并未因此感到宽慰,而是忍不住思索起了背后的原因,为什么呢?
为什么其他病人都抗拒治疗,唯独段星阁这么积极吗?
这难道真能说明他的精神状态有多良好?但如果真的良好,他又何必吃药呢?
……只是因为,他在害怕如果自己真的不“正常”
了,就会被抛弃罢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哪怕是重生,他也没敢让云栖察觉到丝毫异样。
而那些他所表现出来的“疯”
,也不过是藏在面具后的冰山一角,他不敢越过那个底线,生怕对方真的不要他了。
云栖想到这里突然难以控制地蓦然起身,转身走向了二楼。
除了刚刚被他翻找过的卧室和书房外,二楼的尽头处还有一个不起眼的房间,刚刚云栖开了一下没打开,门被反锁了,而钥匙不知所踪。
云栖抬脚走过去,他没有段星阁那种偷鸡摸狗的本事,但只要他想打开这扇门,他便有别的方法。
按照段星阁的习惯,钥匙这么关键的东西他反而不会带在身上。
段星阁没有云栖自小养成的自信,他干什么事都带着一丝谨慎,故而他连自己也不相信。
像是从小吃冰淇淋蛋糕一样,云皑向来随心所欲,想吃哪就吃哪,可段星阁不一样,他要把蛋糕夹心中,最好的那一口冰淇淋留到最后,哪怕那一口冰淇淋会因为他的珍视而化掉。
对于云栖时他也是如此,得不到时他梦中幻想过无数过分又狭昵的想法,可当两人真的在一起后,他反倒成了一个只敢摇尾乞怜的小狗,除此之外任何的想法都不敢有了。
云栖走进书房,而后他不出意料的,在一众书籍中找到了一本崭新的《红楼梦》,一看就不像被人动过的样子,其中果然夹着一把钥匙。
云栖顾不上评价段星阁这么大个书房跟摆设一样的品味,转身拿着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走廊深处的那扇门。
然而走进屋子的一瞬间,云栖却蓦然一顿,那一刻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回到了家里。
原因无他,这处房间和他当年关段星阁时的那间简直一模一样,甚至连整个房间坐落的方向乃至窗户安装的地方都分毫无差。
……他为什么要在自己家装上这样一间屋子?
愣神间,云栖瞟到了床头挂着的手铐,电光石火间,脑海中就好似滑过了一道闪电一样,云栖几乎是立刻就想明白了——他有梦游症,这屋子是他自己治疗自己时用的。
云栖突然感觉嗓子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整个房间明明空无一人,可看着那张床,他却好似看到了段星阁吞下药后,一个人将自己拷在床头安然睡去的样子。
那些深不见底的岁月中,段星阁会幻想等自己醒来后,他的心上人还会端着饭进屋来寻他吗?
明明那么过分的事,将他关起来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可那却是他后面几年中最大的奢望。
他品着记忆中那一点甜,度过之后的年年岁岁。
云栖突然想到了自己留下的遗嘱,如果自己真的不在了,段星阁要怎么样才能把他的葬礼办的妥帖呢?
他要吃多少药,才能维持住最后的体面去送云栖那一程。
云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清醒的意识到,那封遗嘱对于段星阁来说到底有多么残忍。
他突然间不敢再想下去了,蓦然起身,带着股自虐般的情绪拉开了床头的抽屉。
好在段星阁并未像他一样将抽屉锁起来,只是抽屉里的东西多少有点见不得光。
手铐是意料之中的物品,除此之外,几条一看就非常结实的皮带整整齐齐地码在那里。
第二层抽屉中则放着几枚环状物,云栖判断了三秒才意识到那是腿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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