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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稚抿抿唇,舀了口莲子汤在喝,又忍不住拿眼瞧他:“夫君为何喜食素,不食荤?”
裴慎执箸的手一顿,手背隐隐有青筋鼓起。
桓征在一旁担忧地看向自家主子,从前的经历算是主子的逆鳞,从来没人敢提那一桩。
有一回忠勤伯夜里同夫人咬耳朵,无意间说起这件事,大概是用了点调笑的语气,次日一早便被大理寺寻了个由头下狱。
倒也不是巧立名目,天子脚下的高门贵族难免有些阴私龌龊,皇帝睁只眼闭只眼,顺天府轻易也不敢动这些大佛,被大理寺盯上只能怪他们自己没有收拾干净。
时日久了,这些官员也渐渐想明白,不是他们做得不够谨慎,而是得罪了新任大理寺卿,这人就像一尾阴冷的毒蛇,冷不防就能一口咬在你的脖颈,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谁都怕祸从口出,后来就再也没人敢提那些旧事了,甚至连裴慎的名字等闲也不敢提起。
如今绾姑娘问起,主子自然不会对她如何,但也绝不会高兴。
沈稚这回也学聪明了,先去看桓征的表情,见他一脸为难,立马改了口,小心翼翼道:“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你若是不想说,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裴慎偏头瞥了眼桓征,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桓征应了是,默默退了下去,心中却后悔,方才千不该万不该对绾姑娘挤眉示意。
从前因与绾姑娘多说一句话、多看一眼的世家子弟,哪怕是二公子与三公子,都被主子记恨在心,如今绾姑娘可是主子的“夫人”
,他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屋内只剩两人。
裴慎敛眸啜了口茶,漫不经心道:“没什么不能说的,豪族大户难免引人注意,家母那时年轻气盛,得罪过不少人,在我幼时,仇家混在一群山匪中将我掳去,”
他见她放下银箸,口中的食物咽下,这才继续说道,“那地方没什么能吃,只有一些腐烂的碎肉……”
话音刚落,沈稚只觉心口一阵恶心难受,她捂住嘴唇,艰难地忍住想吐的欲望,乌润润的眼底都渗出了泪水。
裴慎给她递了杯茶,“吓到你了?”
考虑到她还在用膳,其实他已经隐去太多细节,那些过往,夜夜都是他的噩梦。
沈稚闻言忙摇头,就着他手里的茶水喝了半杯。
其实比起恶心,沈稚此时更多的是无措,怕他看到自己的反应会失望,以为自己嫌弃他,也心疼他过去的经历,不知该如何安慰。
“我是不是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裴慎摇摇头:“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早就忘了。”
他凝视着面前一双蒙着水雾的小鹿眼,轻易能够分辨出她眼底异于旁人的情绪——
旁人提及这件事时,是猎奇,是鄙夷,是眼睁睁看着天之骄子坠入泥潭的隔岸观火与幸灾乐祸。
而她完全没有。
似乎,她也并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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