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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九千岁的身份地位,别给他惹来不大不小的麻烦,哪怕么麻烦没,只凭他时不悦,比镇守太监大的官儿也拿就拿,怎能不让人战战兢兢,畏惧非常?哪怕就演,也要演出这份又敬又怕的味儿来,如此方能显出自己的忠心识趣。
人闻言,忙都做出提心吊胆的模样,黄大人在声音中加入了些许颤抖,直开了随身捧着的锦盒这逐渐似乎进入状态,“千岁爷请,此物便买活军敬献的第样宝物……”
则他心里压根丝毫不慌,九千岁凶名虽盛,但对‘自己人’却向照顾加,若王大珰在此,他江湖义气上来了,两人嬉笑怒骂,只怕无所不至。
不过自己王至孝的身份九千岁差距太大,不得不摆出副莫测高深的模样,加以敲而已。
宫中诸珰早已将九千岁的性子给琢磨透了,这能对症下药地讨好,若没丝毫了解,也坐不稳镇守太监的位置。
而黄大人在谢六姐的茶话会上会了不少新鲜的‘视角’,他心中对九千岁眼下的需求很了然的,因此不觉得此行会么失败的可能,能取得多大的成功,这问题的关键。
以九千岁的忙碌程度,时具定然极其重要的,闹钟手表,式两份,果然引得他惊为天人,连连赞叹,反应王大珰几乎如出辙,疾步起身,往内屋走去,示意人他道进去,里间果然具摆钟,顶天立地地放着,只座钟便几乎占了小半间屋子,这亦九千岁权势滔天的例证,此物哪怕宫内的几具也没这样华美,定然镇守太监从私港物色来孝敬九千岁的。
在各地的镇守太监,项很重要的工作便搜寻珍玩,呈现御前,这他们晋升献媚的捷径。
其他在历代的权宦中已算相当清廉的了,至少就黄大人所知,九千岁日常起居之处,在宫外也不过就五六处,占地也均不大,连西林党人也以‘小廉小忠’来骂他,但身居其位,九千岁居所不囊括天下珍玩,但要么他没见过的宝物却也不多。
因此,黄大人也不敢将这两样东西放在箱子里,只怕真如九千岁所,收进库房年半载就想不起来了。
此时见九千岁出神,便知道今夜已十拿九稳,心中暗自嘘了口气,面上依然战战兢兢,小心解释盘面的数字含义。
九千岁声不吭,双目在闹钟、手表摆钟盘面上来回盘旋,默数了会,突然出口气,道,“我数得了,这钟比摆钟准——这摆钟的针走左上50秒时总顿,机簧生锈了,日积月累,便闹钟要差了刻钟。”
原来他连如此细微之处都留心,黄大人倒吃了惊,暗道九千岁上位,果然自过人之处,非只凭了奉圣夫人的裙带关系。
与其凭借坊间那不堪传闻得了奉圣夫人的青眼,倒不如他干过人,被奉圣夫人物色来做了皇权的代言人。
此时朝野之中,西林党阉党、浙党、楚党各自牵制,可谓党派林立,反而皇帝隐身其后,仿佛对朝政毫不关心,意木工。
而权阉则乘虚而入,借机把持内宫,引诱皇帝耽于游乐、荒嬉后宫,自己则倒行逆施等等等等——
凡对本朝历代政治所了解的读书人,都能出其中反复的套路,朝中总要奸坏的权臣来为皇帝搞钱,批受压的忠臣清官则咬牙度日,凭借自己的身正气誓要奸臣周旋底。
这种法受朝野上下致认可的,即皇帝信的便奸臣,而皇帝压的便蒙受冤屈的忠臣。
但黄大人锦衣卫出身,他对朝中大臣的糟烂污清楚,也知晓皇帝的无奈,在黄大人来,对皇帝来,能为他搞来钱,滋润下朝廷财政,把钱从该收的地方收上来,花去该花的地方的,便能臣,至于忠奸,反正体捞钱,没么区别。
——这里的捞钱除了指收受贿赂、点之外,也指接受投献、隐田、诡寄,使朝廷损失了本应获取的税赋。
若不受贿,西林中的君子们或许些可以做的,但要不受投献,这绝无仅,因西林君子多功名,而功名的读书人如果不接纳亲友的投献,他在乡中的名望将会立刻荡然无存,千夫所指都不过分。
甚至连家人都要他断绝来往,没西林君子会这般不爱惜羽毛,倘,那他也便很快就不西林君子了。
因此在皇帝来,西林、阉党,反正都在捞钱,从付出的成本来,或许还阉党省些——阉党的银子多通过勒索,作为现银沉淀下来,就譬如存在他那里,待日后不上他,想换人了,抄家时来取,他自己无儿无女,花能花得了多少呢?而西林党交游广阔,君子众多,譬如阉党得者十余,而西林党的人数成百上千,每户收纳的隐田数目叠加在起就很惊人了。
而且,朝廷损失的这些农税没化成银两固定下来,而被兑换成了无形的‘声望’、‘人脉’、‘乡望’,这东西只对西林君子本身,对朝廷来文不值。
提拔只嘴上功夫与清廉字的西林君子,在很赔本的买卖。
也就勿怪历代皇帝都喜欢信阉党了,至少阉党无疑要比西林能干多了,西林要收商税,只而已,收收不上来的,阉党要收商税,便当真可以收上来银子的,三不五时还能通过构陷、污蔑,把朝野间的大商户搞了那么两,赚几十万上百万的银两来花花。
自然了,如此来,阉党自然普天之下知名的臭不可闻,仿若头顶生疮脚下流脓,从官民,厌恨,但黄大人也不知晓若信了西林党,送往宣大辽东的钱粮该从何处来,西林党众正盈朝那段时日,各地的贪污受贿丝毫也没少,京城发出百两补给,能十两宣大就很不错了。
反倒阉党上位之后,在九千岁随意残害大臣的凶残名声的份上,各地官僚不敢再雁过拔毛,百两补给里,能十两辽东——这里哪怕阉党吞了八十两呢,对皇帝来也不失为很可喜的进步。
若能穿皇帝阉党之间真正的关系,便该知道这么点,九千岁皇帝的关系在密不可分,他就来为皇帝干脏活的,而九千岁此时的权势,不来自于奉圣夫人,也不来自于皇帝对朝政的懈怠,只来自于点,那就他搞钱的能力。
不管他多么凶焰滔天,又害了多少无辜忠臣,残害了多少百姓的性命,只要九千岁还宦官中最能搞钱的,只要皇帝还在位,那么他便很难被旁人搞下去。
从这点来,买活军阉党之间就存在了天然的结盟基础,九千岁光闹钟便了许久,他的视角还王大珰不同,精研半日,倒未上手拆卸,而提出了两问题:1,买活军手中多少存货;2,此物能多久,怎么校准。
闹钟在最上层的人家自然市场的,这毋需多言,此物如此轻巧,比摆钟不知要贵重多少,座摆钟,此时没五千两银子下不来的。
在黄大人来,闹钟不卖万两银子都小觑了天下宗室豪族,他好在锦衣卫出身,消息极为灵通,而且离京以前曾因缘际会翻过些绝密卷宗,见过九千岁盘点各地豪族的结论,当下给出了他谢六姐研究过后,自认为最合适的数目,“两三千数,怕的,此物在买活军中虽然珍稀,但不太罕见,谢六姐常以此赏赐麾下心腹。”
两三千枚!
九千岁的呼吸立刻粗重了起来,只手不觉便抓紧了椅背,他闭上眼沉吟了片刻,缓缓出口气,对黄谨道,“好,你很好,你干爹也很好,不愧我们厂卫干将,没给老子丢人。”
他成年入宫,此前江湖泼皮的习气未尽退,此时极度兴奋之下,又带出了从前的口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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