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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的意思是支持公孙勉上位,只因姜勉乃齐王最正统的嫡长孙,支持他总没有错,汉国距齐千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选错了,我们也是站在礼法这一边的,日后新王即位,也不会过分苛责汉国……”
众人听到这一句,都心下默然,中书舍人润了润笔,准备开始记下这个意思。
然而刘枢熟视无睹,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可寡人并不认同。”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为这个初夏蒙上了一层寒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噤若寒蝉。
汉王的龙靴有节奏的踩在木地板上,踱来踱去,节奏慢吞吞的,木板咯吱作响,如此气场叫众人都不敢吭出一声。
“想想看吧。”
刘枢接着不紧不慢的道:
“若汉国支持了姜勉,就算他能继任,也不会感谢汉国,只会念着全赖他嫡长孙身份的功劳;若是旁人继位,则必然会怨恨汉国。
汉国与齐国并不接壤,即使有些小摩擦也不会动起兵戈,因而他们不必为这份怨恨付出任何代价,对汉国表示适当的怨恨还能展现出新齐王的强硬做派,从政治上讲,这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说放在十年前,甭管她这一番论点有没有道理,一定会有卿大夫冒出来劝谏她的想法,否定她的论述,并用一种请求的语气强迫她向相国的观念靠拢。
可是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敢在刘枢跟前当面讲反话了,她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
“汉国不会支持任何人!”
刘枢给出了她的结论,她停下步子,面向众人。
“无论是公孙勉,还是四处作乱的旁支王子,又或者是流离逃窜的王女,寡人都不会支持!
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支持任何一方,都是在拿汉国的权能做背书。”
她讲完,瞧了一眼身侧,淡淡道:“舍人,记下来吧。”
王庭舍人手中的笔一抖,不敢下笔。
有卿大夫小声道:“王上,国政大事,是否需要三公会审?”
刘枢嗤笑一声,如今的汉廷哪里还有三公啊,只有高傒一人罢了。
于是她闲闲的道:“相国大夫又没有了解事情的全貌,若他今日与寡人一道多听一些事情,肯定会和寡人想的一样,你说是吧?”
“这……”
刘枢向前迈一步,学着那大夫的语气道:“相国大夫总是与寡人意见相通,政见合一,怎么会有分歧呢,嗯?”
这下彻底没人敢反驳一个字了。
这句问的……谁敢说不是呢。
王庭舍人的笔在竹简上点了又点,眼观六路,犹犹豫豫。
“舍人!”
大常侍闻喜忽然叱道:“做好你的本分。”
王庭舍人浑身一个激灵,心下一横,只好不管不顾的按照汉王的意思奋笔疾书起来。
旬日后,等高傒回到沣都的时候,使臣已经带着汉王的意思出发前往齐国了……
高傒不满是肯定的,但他不至于因为这个就和汉王翻脸,因为这类外交事情并不直接影响他的权力和在汉国内的计划。
这事只能像一根鱼骨头一样卡在他的喉咙里,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凭白恶心自己。
汉王似乎也很知道分寸,除了这桩外事,她没再对任何事指手画脚,安安静静地当她的闲散君王。
她就像一只乳臭未干的小老虎一样,游走在猎场边缘,时不时突然伸出爪子挠你一下,轻轻擦破对方一点皮,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离开边缘。
这虽然叫人心里不舒坦,但又没理由大动干戈的找她兴师问罪。
高傒嫌恶的吐出一口痰,在自己的府邸里打转,叫道:“前几日给散骑大夫看的名册怎么还没送回来?”
下人们都知道,这话唠叨的是他那位宝贝儿子高封。
高傒见无人回应,又喝道:“又上哪玩去了?去把那逆子叫来!”
一个时辰后,高封小心翼翼的进到自己家,瞧着老爹的脸色,请了个安。
高傒劈头盖脸就问:“彭城官吏调任的名册,给你看了好几天了,怎么还没弄好?”
高封摆出一副冤枉的表情,说道:“父亲,儿子这段时间可没有闲着,也是在做正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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