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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本来这阴婚确是一年一次。
可这数月来,不知为何鬼相公又开始在蓟县四处作乱,曾一夜之间连杀了一家三口,活生生的三条人命啊!
自此镇上人心惶惶,怕得寝食难安,便开始每月为他办一次阴婚,以求化解他的怨气。”
趁着顾昔潮还在逼问赵羡,不曾留意到纸人,沈今鸾装模作样地敛了敛衣袖,暗地里推搡着纸人。
只眨眼的工夫,纸人失衡,一溜烟从太师椅上轻飘飘地滑落下去,陷入了黑暗之中。
当初和赵羡说好了,第一计不成,他便要掩护她的第二计。
她沈今鸾,就算爬,也爬离顾昔潮的身边逃命。
此时机会正好,可惜她魂魄虚浮,就是个半瘫,一面缓慢地挪动着纸人,一面听着头顶传来赵羡的声音:
“那些、那些死在鬼相公手中的人死状比之前更是吓人,都是死不瞑目啊……我跟你说有一户人家……”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鬼相公之事,仿佛听到院内不少军士时不时倒吸一口凉气,握了握腰间悬着的刀,铿锵轻鸣。
沈今鸾匍匐在地,听到人声渐渐远去,继续前进,纸人在黑黢黢的地面划出一道长长的尘痕。
光线越来越暗,伸手不见五指,纸人无声无息地与周遭融为一体。
吹来的微风也越来越阴寒,她不知动多远,越过了一道破布垂帘之后,便一头磕在什么漆黑坚硬的东西上,撞歪了纸人的头颅。
沈今鸾揉了揉额头,定睛一看,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竟是一座棺椁。
“啊——”
她纸皮发麻,失声尖叫了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
可她又转念一想,她是鬼魂,除了赵羡,谁能听见她的声音?
然而,只一刻,就有一阵脚步声传来,那块破布帘幕被撩起又垂下,一片明亮的灯火照进来,巨大的光晕照亮了她前面的棺椁,映出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
黑暗里的沈今鸾心下一沉,不敢再动,凝神屏息,死死闭着眼。
火光在前面停住,不动了。
“这是何处?”
隔着一座棺椁,顾昔潮的声音从对角处传来。
还在正堂里的赵羡犹疑片刻,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待它静静烧尽,才走过来,撩起暗藏的帘幕进来,牙齿打颤道:
“都是、都是死于鬼相公之手的人……”
沈今鸾双眼睁开一道缝隙,环顾四处,只能看见堆叠在周围的一座一座的棺椁,交错分布,像是山间的坟头似的,暗沉沉的一片。
怪不得一进赵宅就觉得此地阴气极重,原来停了那么多死于非命的人的尸首。
他的祖宅,就是蓟县的义庄。
顾昔潮在这几樽棺椁之间踱步,手中的火杖照了照四处。
可他并未朝她这一处走来,像是并没有发现她。
沈今鸾轻舒一口气,忽然听到轰隆一声棺材板落地的响动。
顾昔潮竟是要开棺验尸。
几十座棺盖依次被翻开,轰然震动,几十具尸体齐卧棺中,腐白幽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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