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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的白玉石阶浩浩荡荡伸向宫门尽头,空旷的丹樨上,哪有容语的身影。
殿内,内阁首辅许昱,与内阁次辅王晖,联袂而出,扑跪在地道,“陛下开恩,犬子做事一向古板苛刻,还请陛下宣他入殿问话,倘若他真知法犯法,臣程来。”
谢堰躬身称是。
王晖面如死灰,他悄悄往刘承恩的方向望去,却见这位司礼监大珰神情平静如水,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目视殿外,仿佛在等待什么。
少顷,西侧廊庑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宫人高声禀报,“皇后娘娘驾到!”
殿门被推开,一大片天光倾泻而入。
皇后身着明黄燕服,拖着长长的迤地凤翎裙缓缓迈入。
光影交错,一时间瞧不清她的眉眼。
皇帝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不曾见她,她携光翩翩,周身渡了一层晕光般,仿佛从记忆深处朝他走来。
走近,方才看清她的容貌。
二十多年过去了,她的相貌仿佛没怎么变,依然瑰丽明艳,不染凡尘。
再看自己,耳鬓斑驳,苍老了。
皇帝心尖一时涌上万千情绪,喉间发涩,颌动了唇,缓缓将视线挪开。
思绪间,皇后已拾级而上,坐于他身侧,她目视前方,扬声道,“听闻陛下在审四殿下一案,臣妾特来旁听,请陛下继续审。”
皇后语气冰侧侧的凉。
皇帝原是打定主意今日不与她斗气,可听了这话,火苗子蹭蹭往上冒,“皇后此话何意?明明是科举考试中有人徇私舞弊,与四皇子何干?”
皇后也不瞧他,气定神闲觑着满殿的大臣,“陛下晓得臣妾性子直,从不拐弯抹角,陛下刚刚要处置的这批臣子,哪个不是拥护中宫正统的臣子?不就是因为年前上了一道奏疏么,眼下就有人急吼吼想将他们赶下台?”
殿内死一般寂静,除了皇后,没人敢这般撕皇帝的脸面。
皇帝面色泛青,咬牙切齿道,“皇后慎言!”
皇后连个眼风都没给他。
五皇子见皇后驾临,意识到情形不妙,忍不住上前道,“皇后娘娘误会了,这几位老臣老眼昏花,看错了朱卷”
他话未说完,被皇后冷冷截断,“我与你父皇说话,轮得到你插嘴?杭贵妃是这么教规矩的么?”
五皇子噎得俊脸泛青,犹疑了下,生生咽下这口气。
皇后凤目环视一圈,“是何人审案,继续”
谢堰抬眸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面色铁青地别过脸去,便知是默认皇后所为,他长长拜下,“那臣便继续”
他回眸,看向门口侍奉的内监,“传监察御史许鹤仪和司礼监写字容语进殿。”
须臾,许鹤仪慢腾腾一步一回头地跨入大殿。
众臣瞧他神色不对,纷纷循着他视线往外瞥,哪有容语的影子?许鹤仪硬着头皮跪在殿中,“臣许鹤仪叩请陛下金安,皇后娘娘金安。”
皇帝目色沉沉在殿中扫了一眼,发现不见容语,语气陡然发硬,“容语呢?”
许鹤仪揩了揩额头的细汗,灵机一动道,“陛下,人有三急”
“急”
字还未脱口,见殿门台阶处隐约掠上一道人影,许鹤仪大喜过望,“来了,来了”
容语抱着一样东西,脸不红,气不喘,从容入殿,“奴婢给陛下请安。”
皇帝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见容语姗姗来迟,一顿发作,“放肆,朕传你进殿,你跑哪去了?”
不等容语回答,他面色一寒,“锦衣卫,将他拖下去,先行杖责二十板,再来回话。”
殿内噤若寒蝉。
刘承恩急得掐出一手汗来。
皇帝刚刚在皇后那受了气,谁去求情便是火上浇油。
其他诸臣也不会为个小太监出头,更何况容语确实失责,打一顿板子还算轻的。
唯独许鹤仪急得满头大汗,容语本就生得细皮嫩肉,打一顿焉知还有命在,他悄悄朝他爹使眼色,却见许昱装作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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