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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容语二人一路疾行,至后罩房一处屋脚停下,此处有遮挡,十分隐蔽。
容语拉下面罩,目色沉沉盯着随即跟来的谢堰,“若不是谢大人打草惊蛇,我也不必空手而归。”
那粗汉来的悄无声息,必定是个中好手。
冷眼瞧着谢堰的身手,在世家子弟中算是极为不错,可比起她来,怕还差上一截。
谢堰面带愧色,挨着她坐下,目视前方空茫的夜色,“是我连累了公公,在下给你陪个不是。”
不等容语反应,他淡声道,“你不是想知道是何人在弹压此案么?我告诉你,是陛下。”
容语心神倏忽一凝,几近失声,“陛下?为何?据我所知,陛下十分信任韩坤,为何对他的死无动于衷?”
谢堰摇头,“倒也不是无动于衷,起初听说韩坤被宫女行刺,陛下万分恼怒,下旨查个水落石出,可后来不知何人去陛下跟前劝谏了几句,陛下便不那般在意。”
容语闻言心下骇浪滚滚。
有人劝谏?这个人会不会是幕后黑手?她压下咚咚心跳,问谢堰道,“依你之见,陛下因何被劝服?”
谢堰眯起眼,手里不知何时折来一树枝,揉来揉去道,“红铅之术到底不光彩,其方子现在还不曾通过太医院的审查,太医院的掌院笃定此物不能吃,可韩坤极力奉劝,圣上意见在模棱两可间,韩坤一死,此事必定搁浅,昨夜太医院几位太医再次上书,恳求圣上摒弃此物,圣上不置一词,想必还在犹豫,故而,不想再掀波澜,以招来朝臣或百姓不满。”
容语颔首,“原来如此,那你可知是何人劝谏的陛下?”
谢堰摇了摇头,“昨日我酉时三刻入的宫,接下圣令,先在武英殿查验一番,核对了几十份口供,划出可疑人选,大致是戌时初刻,去裕德堂盘问前,圣上派人递了口谕,言下之意不必太费周折,劝谏之人想必是这段时间见的圣上。”
容语闻言心中飞快盘算着。
据眼下的线索,她猜测那幕后黑手昨夜定在凶杀现场,第一时间发觉尸身并非韩坤后,担心韩坤泄露隐秘,故而一面设局给韩坤递话,逼韩坤自尽,一面设法将案子弹压下去,以防揪出真相对他不利。
此人能支使韩坤,在大内耳目甚多,身份必定不低。
只要她现在回去奉天殿,查一查昨夜酉时三刻至戌时初刻,何人觐见过圣上,再同与宴名单核对,那重叠之人,些许就是幕后黑手。
容语心在一瞬间涌至嗓眼,可念及谢堰在侧,生生按捺下情绪,冲他笑了笑道,“我很好奇,谢大人为何夜探韩府?”
谢堰不答,冷眼瞥她,“那你呢,你一内官,插手韩府之事作甚?”
容语微一苦笑,“并非我要插手,实不相瞒,宫里有不少姑娘怨念韩大人,她们曾有姐妹不知所踪,拜托我帮着查其下落,可惜韩坤已死,这小妇人今日一见,也非等闲之辈,想要查下去,怕是前路艰险,我这就回宫,与她递话,叫她死心,韩坤已逝,那些无辜冤死的姑娘们泉下也该瞑目了。”
谢堰将这话信了大半,“韩坤确实造了少冤孽,他死有余辜。”
远处烟波浩渺,夜色苍茫,二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后跳下巷道,贴着墙角往相反方向离去。
司礼监值房在护城河两侧,刘承恩遣人给她安置了一间,就在西华门以北。
容语回到值事房,先去刘承恩的院子请了个安,刘承恩问她为何这么晚回来,她说是去韩府吊唁,刘承恩倒没怪她,“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韩坤人缘不好,如今遭人唾弃,独你念他曾授过课业,给他上柱香,义父赞许你。”
容语给他磕头谢恩,欲伺候他寝歇,却被刘承恩拒绝。
他瞥了一眼容语,少年一身湛蓝圆袍,孑然而立,自有一股松柏之姿,“你可不像个会伺候人的,义父这里有人伺候,回去歇着吧。”
容语并未坚持,告退回了值房。
她暗自思量,昨夜奉天殿面圣的记载,刘承恩手里铁定有,倘若她冒冲冲去奉天殿打听,担心被那奸细撞见,且不如想个法子,从刘承恩那瞧上一瞧。
次日晨起,容语早早等在刘承恩值房外,候着他早起,一道用了膳,循着他的轿子赶往宫中。
到了司礼监,又鞍前马后替他整理文书折子。
刘承恩见她勤快,倒是欢喜。
“等科考一事忙完,往后去内阁收折子的事,就交给你。”
每日晨起,司礼监的文书,会前往内阁附近的会极门收折子,各部及地方的折子每日清晨由通政司送至此处,未经准许,任何朝臣不许跨过会极门去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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