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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豹言罢,武安帝瞪大那双苍老的眼睛,脸色阴沉如水,一时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他才沉声下令:“去查,务必查明秦氏的真实身份,即刻对秦业传唤问话,他若胆敢违抗不说,就说是朕的旨意,他若不想活命,尽可胡言乱语!”
仇豹对此并未感到意外,恭敬领命。
倘若秦可卿的身份确为旧太子的女儿,那这无疑是一桩惊天大案。
要知道,当初旧太子被太上皇判定为造反,东宫里的人几乎被屠戮殆尽,怎会有旧太子的子嗣存活下来?要么当时有漏网之鱼,要么就是有人刻意包庇,可无论是哪种情形,对于武安帝而言,都是绝难接受的。
只因旧太子乃先皇后所生的唯一皇嗣,包括他这位皇帝在内,其他太上皇的儿子皆为庶子。
依照成太祖定下的规制,皇位须由嫡脉之人继承,除非嫡脉无人,方可选择庶出子嗣继位。
即便如此,庶出子嗣继承皇位,也必须承认自己归属于太后一脉,不得追认生母为太后。
此乃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宗之法,后世子孙必须谨遵,之所以如此规定,也是因成太祖汲取了历朝历代的经验教训。
深知为了皇位,父子反目、兄弟相残、夫妻成仇之事屡见不鲜,而坚定嫡长子的继承地位,方可将争夺皇位的风险降至最低。
毕竟如此一来,即便皇帝不立太子,众人也知晓将来由谁继承皇位,其他皇子也就不会再有争夺皇位的心思,大臣们也能明白自己该如何行事。
然而,成太祖终究失算了,他未曾料到,皇位才传至第三代皇帝,便已出现问题。
太上皇仅有旧太子这一个嫡出之子,却被太上皇下旨直接围杀。
由此,皇位最终只能落入其他庶出皇子之手,就如当下的武安帝,其生母不过是太上皇的妃子罢了。
故而,若秦可卿的真实身份确定为旧太子后人,对于武安帝而言,将是极大的隐患。
既然有秦可卿的存在,那或许还有他人,谁敢担保旧太子再无其他子嗣留存?倘若有朝一日,旧太子的子嗣长大成人,前来向他索要皇位,他又当如何应对?所以,于武安帝而言,这是绝不能出现的状况,他必须将所有隐患扼杀于摇篮之中。
此外,武安帝不禁联想到,‘四王八公’集团倾巢出动,高调出席秦可卿的丧礼,极有可能是冲着秦可卿乃旧太子女儿这一身份而来。
在旧太子尚未被太上皇下令围杀之前,朝中的武勋们几乎都将自家家族的未来押注在旧太子身上,其中就包括‘四王八公’集团。
毕竟按照以往的惯例,旧太子必定是未来的皇帝,可谁能想到,中途竟发生如此重大的变故,致使他们这些人家近乎投机失败,以往投注在旧太子身上的一切皆付诸东流。
而此时,‘四王八公’集团突然齐聚,一同出席秦氏的殡礼,似乎从侧面更加印证了,秦氏极有可能是旧太子的子嗣,也极有可能旧太子尚有其他子嗣存于世间。
想到这些,武安帝面色铁青,心中既愤怒又不安。
他如今虽已稳坐皇位,掌控了不少权力,可若真突然冒出一个旧太子的子嗣,加之太上皇仍健在,他恐怕只能乖乖退位,毕竟祖宗之法不可变。
除非他做好了除去太上皇的准备,可若如此行事,他必然会背负弑父的千古骂名。
对于武安帝而言,他必须堵上这个隐患,同时,也必须让‘四王八公’之人付出代价,不然,他的皇位始终不安稳。
…………深夜。
贾家家庙铁槛寺。
王熙凤依旧如往常那般,呆呆地坐在贾琏的灵柩前,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依旧颇为不佳,只是相较此前已有所好转。
见她披着一身素白麻衣,满脸憔悴,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不知是因深夜的缘故,还是其他因素,灵堂里异常静谧。
“凤妹妹。”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王熙凤耳畔响起。
王熙凤回过神来,扭头看去,只见贾珍满脸堆笑,凑到了她面前。
瞧着他那诡异的笑容,王熙凤暗暗蹙眉,平静地回应道:“是珍大哥啊,这会子你怎么还在这儿?”
贾珍特意搬来一张凳子挨着她坐下,又长叹一声道:“你也知道,你侄儿媳妇刚出殡,灵柩就放置在家庙里呢,还有好几场法事尚未做完,我也不得不留宿在此啊。”
凭借着女人的直觉,王熙凤察觉到贾珍的异样,似乎对自己怀有不轨之心。
想到此处,王熙凤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面不改色地回答:“那可真是辛苦珍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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