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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车的驾驶室算得上宽敞,可跟广袤的田野和没有尽头的天际比起来,它又实在逼仄。
它轰隆隆地驶过田地,驶过原野,驶过山间隧道,驶过海边。
它在白天载着满车货物驶向远方,又在夜晚包裹着两个人的梦。
它破旧却安全,粗犷又浪漫。
一条条高速公路像大地的血管,像世界的脉络。
卡车驰骋在路上,承接着大地的脉搏,它鼓动着人的神经,冲破锁链和桎梏。
天地允许冲动,包容一切原始的本心、爱欲和向往。
◎她的视线从邱行的眉眼扫到他的嘴唇,又微抬眼睫,重和他对视上。
◎这天邱行要来卸货的地方是他第一次来,之前没来过。
邱行不怕去陌生地方,三年前他刚上车时去任何地方都是陌生的,最开始车上还有个司机,只让那司机带了他两个月,之后就一直是自己到处闯,反正活人总不至于走丢了。
导航在城市里很准,在乡下有时误差很大,还没有明显标志物,打电话也交代不清楚。
这边天气很差,天阴得像在憋一场大雨,信号也断断续续。
邱行在附近兜了几圈,一直没找到对方说的那个路口。
邱行把车停在路边,和对方打电话,对方语气很冲,也可能是方言的关系,听着非常不客气。
邱行不跟对方呛,不管对方什么态度,他都一副毫无波澜的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的态度。
挂了电话之后,邱行接着找路,林以然担忧地看着黑压压的天,按照天气预报,现在就应该已经在下雨了。
车厢里的气压也没比外面高多少,两个人这两天都没怎么说话。
车里一直弥漫着分别之前的冷清,和一些刻意的疏离。
邱行明显生气了,侧脸绷成一条冷硬的线条,车里陷入沉闷的低气压。
邱行把车开走,不再问她。
两个人都沉默着,过了会儿,林以然才小声地和他解释:“因为我们马上就会离开那里,我才取了钱。”
邱行不吭声,也不看她,不知道听见没有。
林以然又说:“我妈妈给我留了一些,够我上学用。
我不能拿这些钱给我爸还债,我不知道他欠了多少,我怕这次我还了,就还有下一次。
他知道我妈妈留了钱,不然也不会这样走了。”
尽管邱行不回应,林以然还是小声而持续地和他解释着:“他甚至没有问问我,就直接把我扔给了催债的人。
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替他还。”
林以然的妈妈临走之前,仔细地跟林以然交代了好多。
是一个母亲实在放心不下女儿,却又没有一点办法。
生命临终前,多留一天都牵强。
这笔钱是临终的母亲仅有的一点指望和安慰,至少自己还给女儿留了点东西,让她能够从容地再长大一点。
妈妈当时牵着她的手,让她用这笔钱好好上学。
如果想要出国的话可能不够,到时让爸爸再拿一点。
林以然那时说不出话,把脸埋在妈妈胸前,眼泪流得眼睛很痛。
“妈妈的钱我也没想用,我想以后赚了钱再添上一些,用它买个小小的房子,这是我能想到的让这笔钱留下得最长久的方式,我住在里面,是我妈妈在保护我。”
林以然低着头,语气平静而轻轻的,右手无意识地搓着左手的虎口。
邱行说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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