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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娘怕得厉害,可是到了这里,早就没有回头的路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跟上阿姮,摸着黑走了一段路,虽什么也看不见,但霖娘能感觉到周围似乎开阔了些。
忽然一阵突兀的水声响起。
霖娘被前面停下的阿姮撞散成一缕烟雾,但很快,她再度凝起身形,悬在半空,抬头只见淡绿的莹光幽幽浮浮。
那莹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积聚成昏暗的光线,照亮这片阴冷潮湿的洞穴。
也是此时,霖娘低首,方才看清阿姮一脚踩在一石潭中,那谭中之水竟然清澈极了,阿姮将脚抬起,整只绣鞋都被底下的泥沙浸透。
阿姮踢掉了那只鞋子,再看自己脚上另一只,索性也踢掉,霖娘看着那双被水冲走的绣鞋,痛心疾首:“那是我娘给我做的最好看的一双……”
阿姮赤足站在水中,无比清澈的潭水在飞浮的莹光之下,照出她的影子,但那影子却不是人的躯壳,而是一团朦胧的雾。
“阁下果真与我同道。”
一道嘶哑的,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阿姮听出他的声音,她抬起一双暗红的眼,视线在那些幽幽浮动的莹光之间来回:“什么同道?”
那老翁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知道阁下根源不凡,你一定看得出来,此地生灵尽绝,毒瘴肆虐,并没有什么好东西供你享用,你又何必来这儿呢?”
“是,你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
阿姮点点头,唇边浮出一分笑意:“所以,与我一同来的那个人呢?”
霖娘看着阿姮,她分明笑盈盈的,但霖娘却觉察出她那副笑容底下,实则是真切地生气了。
正是此时,阿姮掌心红雾跳跃如焰,转瞬飞出,分散而开,迅速灼穿一片淡绿莹光,烧得那隐在暗处的老怪物痛叫一声。
不过片刻,红云烈焰照出他完整的,皮包骨的身躯,以及他胸口的白色心脏,那些菌丝是他的脉搏,它们牵扯着他的心脏,贯穿他的后背,将他悬空在宽阔的穹顶之上。
“女娃娃!
你难道就不想离开这片黑山黑水?”
他喘息着,似乎惊魂未定,低头看向那石潭中,赤足踩水的年轻女子,她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旧衣裳,更显她身姿纤瘦袅娜。
那乌黑的长发散垂,更衬她皮肤苍白,而偏偏她那双眼,是不属于人类的暗红。
红云烈焰熊熊燃烧。
老翁干枯的脸皮几乎要被它烤得龟裂。
阿姮神色微动,凝视他:“你说什么?”
那老翁浑浊的目光倏尔定在阿姮背后的霖娘身上,他的视线在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之间来回游移:“你一定想出去吧,毕竟,这黑山黑水极荒之地,于人类,于妖邪,都不是一个好地方。”
“外面多好啊……外面的天地更辽阔,你没见过外面的河山,你不知道那片土地有多么富饶……”
老翁微微失神,像是在怀念着什么,但很快,他又盯住阿姮,像是想要看穿她这个妖邪的欲望:“离开这里的机缘就在你身边,怎么你却……浑然不知吗?”
“你什么意思?”
阿姮轻抬下颌。
那老翁低低地笑,那双眼睛转而看向那身影朦胧的霖娘,他双目中似乎裹满了恨,夹杂无尽的怒,如狂风骤雨砸向霖娘,但他的声音却变得很轻:“答案,就在你眼前啊。”
霖娘被那老翁仿佛能洞穿身躯的目光吓了一跳,阿姮回过头,一双暗红的眸子看了她片刻。
阿姮脸上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这意味着,她的耐心已经告罄。
她抬首,盯住那浑身结满菌丝的老怪物:“老东西,我再问你一遍,与我一道进来的那个人呢?”
“你最好马上还给我。”
满掌红云烈焰,映照她苍白而漂亮的面容:
“他是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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