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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们自有交际的圈子,她们的席,杨氏是绝不会踏足的,命人赏一壶酒下来,已算是给面子了。
妾室们请客,请的多是一些得脸的婆子丫鬟,这既是交际应酬,也是消息往来。
此次听说徐姨娘大喜请客,各处的大小丫鬟都有去的,待梨花到上房来请,紫晶只道没空,一口回了,杜鹃听说是晚饭时分,算算自己不当值,便应了下来:“告诉你们姨娘,我到时候准去。”
待梨花走了,紫晶将手里的紫铜小茶壶用力往炉子上一搁,溅起几星炭火:“你是瞧五姑娘受看重,徐姨娘又怀上身子了,打量着要去卖好结交了?”
她平日就面上淡淡,这时板起脸来,更显得冷面冷心。
杜鹃如今与紫晶同是一等丫鬟,本不必受这一句的,然而还是笑着咽下委屈:“也说不上什么结交不结交,只不过,别的院子都去了,独独咱们这里不去,旁人说起闲话来,若是带上了太太,反倒不美。
反正我也是有空的,去去也无妨。”
紫晶冷冷哼一句:“你且记着,这后院里只有太太一个主子,太太的风往哪里刮,我们就该往哪里倒,别打量着那一个两个肚里有货了,就张狂起来。”
杜鹃依旧未生气,低低应得一声,紫晶见了,倒不好再训斥,半晌后甩了句:“别死灌酒,早点回来。”
“知道了。”
杜鹃应了,见紫晶再无话说,这才出得门来。
她虽不如碧玺那样水晶心肝、八面玲珑,却也在上房呆了好几年了,小心谨慎还是学会一些的,紫晶方才的话虽难听,却也是正理,更何况,紫晶的话里指着的,也并不像这些年一向小意的徐姨娘。
不知怎么,杜鹃突然想起,前几年无缘无故从上房打发出去了两个丫鬟,其中还有个一等的。
那两个丫鬟,不光自己丢脸,连家里人的差事都叫一并夺了。
杜鹃不敢再想,强自收回思绪,慢慢往徐姨娘院里去了。
这一晚上的席果然是宾主尽欢,徐姨娘这些年小心谨慎,虽有些人瞧不上她软骨头的模样,可是认真厌恶她的却也没几个。
她一朝扬眉吐气,各人都暗自庆幸平日里不曾得罪于她,口里的恭贺好似不要钱,连串地往外蹦。
喝酒喝到最后,厨房上了一道冰镇果盘,徐姨娘见这果盘并不是自己叫的,知道是厨房的孝敬,少不得又要去与厨房的人交际两句。
幸而她如今身份不同,席上无人敢灌她,她浅浅抿得一口果子露,厨房的婆子便连忙喝干了杯里的酒,还对徐姨娘道得一声受累了。
如今天热,各人看那凉丝丝的果盘都觉得舌下生津,纷纷拿了各自爱吃的果子来取凉。
商姨娘吃了两口便呕了出来,旁人只当她是肠胃弱,吃了荤腥后受不得冷,只有金姨娘,含着一颗盐津梅子,微微冷笑。
商姨娘有孕的消息,比徐姨娘有孕传得还要快。
酒席才散,府里大半人就已知道了,消息传到上房时,杨氏正在拆发髻,听了茶花的话,便回头问紫晶:“商姨娘这孕息,可是大夫瞧过的?”
紫晶一边用篦子轻轻给杨氏通着头发,一边答话:“回太太的话,是大夫瞧过的。
因着是在徐姨娘院里闹的肚子,她怕担责,赶着叫人去请了大夫,幸而是在宵禁前,大夫急急赶了来看的。
杜鹃也去吃酒了,正巧都瞧见的,太太若想知道得细些,不妨传了她来问。”
杨氏挥挥手:“罢了,一个商姨娘,翻不了天。”
这便是不问杜鹃的意思了,茶花应了一声,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烛光晦暗,铜镜里瞧不见杨氏的脸色,紫晶想了想,道:“商姨娘有孕的事还真是巧,和徐姨娘一般地吃坏了东西,这才发现有孕。”
杨氏冷冷一笑:“这话,也就你敢跟我说,也幸好你还是个明白的人,往后我精神短,徐姨娘那头,商姨娘那头,你都替我多留心罢!”
紫晶在心中细细品了品,小心地问:“徐姨娘那头,我多照应着些,商姨娘那头,我也多照管些,太太,我说得对不对?”
杨氏点点头:“拿那犀角的梳子来,重重地梳几遍,我头疼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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