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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走么?”
车始终停在路边车位,宋槐抬头才反应过来。
温诚回神儿从她脸上挪走,望前方那个路口,依旧是红灯,“再等会儿,还是红灯。”
他脖颈潮湿,还有浑身被衬衣裹着很黏腻,掣肘他抬胳膊,他伸手摸向中控台,东西零碎,就是没纸巾,于是又收回手。
“有湿巾,要么?”
宋槐从口袋里掏出半包心相印,抽三张递给他,“给。”
“谢谢,”
温诚余光扫过,“生病了?买这么多药。”
“我妹妹病了,晚上刚从医院出来,吃坏肚子了,有点儿低烧,走之前刚量过体温,三十七度六,还不能喝布洛芬。”
温诚下巴抬抬,语气捎带促狭,“小小年纪成药罐子了,下个月月底把你妹送到幼儿园,你不行,你看不了孩子,祖国花朵不能被你辣手摧花,”
越说越悠闲,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敲方向盘,“我都怀疑你妹是怎么完好无损被你带大的。”
“你这人说话真难听,”
宋槐重新系好塑料袋,却没真正吵架的意思,“我比你会带孩子,她从小到大吃什么药,哪个季节容易得哪种病,我都清楚,小孩就这样,免疫力不行。”
当然,也并非所有孩子都免疫力低下,最起码她们是。
妹妹还好,宋槐则更甚。
父亲把全家扔在槐林后,就再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白粥馒头配咸菜,或者从楼下超市买王致和老干妈。
衣服也没几件儿来回倒腾穿,短袖外套层棉衣就能过冬,脱了就渡夏,自然经常得病,上吐下泻,起各种疹子,只要不烧到四十度就自己扛。
宋槐记得她那片社区有家小诊所,挂号看病才五块钱,最后被政府抓了,说是江湖骗子,原来那医馆也是推拿馆修的,改改招牌,换几幅锦旗就有资本出来骗小县城的人。
现在回想还挺有意思,那骗子被警察追的满县乱窜,住楼房的推开窗户看,住没拆迁的平房就站大门口瞧,看他手里拔罐瓶子还没来得及放,就自己摔倒啃黄土上了。
温诚看她竟然在笑,嘴角微扬,“你笑什么,你妹生病了这么开心。”
宋槐也回神儿,收敛偶有的笑容,“哦,因为我国庆太忙,没顾上管她。”
“我就知道你国庆不休息,一共八天七天都在赚钱,少挣一天能怎么样?”
“能饿死。”
“至于么你,孩子病着你去挣钱?”
“我休息一天。”
再次陷入安静。
温诚有点怀念刚才那转瞬即逝的笑,她笑起来明明更好看,干嘛总哭丧着脸,不知道以为给谁养老送终。
除去某些时刻破天荒的笑意,其余时间他都觉得她难以接近。
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她弯腰弓背攥着一小片报纸擦玻璃,皮肤白皙身体单薄如一张熟宣,六月处暑天,烈日如火炙烤大地,她倒清冷的与周围划一条楚河汉界。
他到底为什么和她发生后续这么多事?又为什么在今晚送她回短租?他们明明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如果不刻意,就会一辈子毫无瓜葛。
可很多事情玄之又玄,根本无法作解,正如洪水猛兽袭来,你闪躲不开。
说实话,温诚特想揪着她耳朵骂一顿,他想不通年纪轻轻怎么总委屈自己,身体才是革命本钱这都不懂么?有些东西钱换不来。
但他忍住了。
乔潭立自从知道温诚往店里送了不少钱,还没办洗护套餐,就说:“你这人真贱,人家那态度你还上赶的,看来这种激将法适合你。”
“不,适合所有男人。”
温诚当时这么回答。
贱就贱吧,这有什么的,这类物种基因里携带劣根性。
宋槐就像花店里的观赏性仙人掌,远看近看都毛茸茸的,当你伸手以指腹去接近,却被扎疼了。
可人们还愿意养着,浇水,施肥,晒太阳,因为它有可爱可取之处...是这样没错,她笑起来很可爱,浓密睫羽轻轻颤着,敛起所有温柔和倔强,让他没忍住多看几眼,几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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