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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长信宫,谢澜安便对这位廷尉大人换了副面孔,和和气气地说:
“太后正逢丧亲之痛,方才的事,李大人莫要放在心上啊。”
李枭心中苦笑,这谢娘子如今得掌骁骑、冘从两大营,是真正的朝中新贵,他被数落一句,哪里敢记在心里。
他道:“都是为朝廷办事,直指客气了。
只是太后娘娘一心想揪出个凶手来,下官方才说的是实情,这实在不像一场蓄意杀人啊……”
“‘不像’,而非‘不是’?”
谢澜安敏锐地挑出李枭话里的字眼,边向宫门走边问,“那圣明池围栏外,何故多出一个浮沙深坑,又如何会与内池相连,将人吸入其中?”
李枭道:“下官已寻水部的郎中问过,原来近几日正是江南的‘回潮天’,江河之水会有短时的涨潮现象。
那圣明池是从秦淮河口引进的活水,所以在水底形成暗流漩涡,是可能的。
人若不慎落入其中,纵为善泳者,也有可能挣扎不脱。”
这便是当时几个护卫跳入池水,仍未救起庾洛神的缘故。
谢澜安道:“依你看,会否有人提前算准此事,在池外掘坑暗害庾县主?”
李枭苦笑道:“若真有这么个‘人’,那么祂除了要知晓天文地势,探穴之法,还要有一夜倒海的本事?”
谢澜安:“怎么说?”
李枭身边的记室忙回话道:“回直指,据水部侍郎的说法,这种沼泽一般吞噬重物的流沙坑,通常只会出现在漠北,在江南不太常见。
若真是人为去挖,多一点力道,很容易便会使水漫表面,靠近的人一眼便能看见,不会再近前;少一分深度,又不足以与内池水打通,自然也沉不了人。
如今那片浮沙已被水流冲得漶漫汪洋,找不出挖凿的痕迹……且寺庙每日香客来往,游人如织,谁能有机会做这水磨功夫?”
谢澜安:“本寺的僧人?”
李枭道:“开始下官也有怀疑,已将那些僧人拘押起来,挨个审问。
只是不像,若是寺僧杀害庾县主,应有更便捷之法,何需故弄玄虚?谢大人,关键在于,若是凶杀,那么杀人动机是什么?”
谢澜安也觉不像韦陀寺的僧人,否则前世庾氏那么大力调查,总该能揪出凶手了。
她表面一副全力纠察的尽责,实际并不在乎庾洛神的真正死因,冘从营调派权到手,这才是她想要的。
一个手上沾过人命,恶贯满盈之人死了,对于那此饱受她欺压的人来说,反而是好事一桩。
远的不提,便说胤奚,这一世是遇见了她,可上一世——
谢澜安突然定住脚步。
她所止之处,正在宫门的阙楼之下。
向外一步,便是洒满明媚阳光的中轴驰道,她站在凤阙飞檐遮住的阴影里,明与暗交织在她的玉色常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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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胤奚没有遇见她。
六年后却出现在断崖下为她收尸……
那么,他是如何逃脱庾洛神荼毒的?
谢澜安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
——“做挽郎,不是只唱就好,也要懂些诗、礼经、丧仪、风水墓穴之类的杂学……”
他是懂得风水地穴的行家。
——“我有一位风水术士的朋友……潮汐天不慎,便容易被暗流袭卷到三十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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