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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扫帚挠挠头,“可是那种大户人家的学堂,都是有钱人的孩子哩,怎么可能和我交朋友,我会被欺负的。”
胤奚眸中含着清柔的亮光,“因为有一个人,想让贫苦人家的孩子也有书读,所以建立了广收生员的学堂。
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唔……”
胤奚侧目:“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有钱人家用的是不是金扫帚吗?你去了,也许便会知道。”
秦淮岸边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河水溶碎月光,金波粼粼。
水中装饰着轻纱彩帷的画舫鳞次栉比,其中不时传来丝竹歌声,男女笑谑。
胤奚带小扫帚下车时,已经基本说服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
孩子贪新,很快忘了那点忧愁,融进热闹的庙会中。
瓦官寺前,上千彩灯搭起了一座巨大鳌山,五彩跃金,引来僧俗围观。
身披裟袍的道人在卖符结缘,周边还有贩卖各式小玩意儿的摊子。
小扫帚一双眼睛忙不过来,挤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一手抓着胤奚,一手提着自己的兔儿灯,每个摊子前都要停留片刻。
但她不和胤奚要什么,只是看。
胤奚买下一只绘彩面具给她。
他吃住在谢府,只不曾收过谢府的银钱,这是他以前攒下的私房。
小扫帚将那只狐狸面具戴在脸上,分外快活,在寺庙前摇头晃脑转了几盏茶的功夫,她心血来潮地摘下来:
“小胤,你戴上让我看看!”
放眼四周,只有妇孺才戴这种面具,胤奚开始不理,奈何小扫帚扯着他胳膊撒娇缠人。
胤奚龇牙咧嘴忍了忍,最后还是蹲下身,任由她将面具扣在自己脸上。
视野骤然一窄,满世界的光仿佛都收进了他的双眼。
胤奚起身的一刹,怔忡在原地。
隔着熙来攘往的人群,他蓦然看见一人立在对面的灯楼下。
那身对女子而言过于挺括的檀色圆领长裾,将她修衬得英丽亭拔,长发及腰,腰仅一握。
即使身处在家人围簇之中,花火彩焰之下,她的笑意依旧浮薄,眼底冰清沁凉一片,不食一点烟火。
让人错觉她只是偶谪凡尘,身前身后,都无一人。
谢澜安觉察有一道注视落在身上,凝眉回眸。
一眼也看见他。
阑珊灯火,溶溶月色,男子身姿清逸流宕,让人疑心狐狸变作了公子身。
胤奚单手揭开那只彩狐面具,乌黑的瞳底星火点点,与谢澜安相隔灯山,短暂对视了一眼。
他穿过人潮走到她面前,喉结轻动:“女郎。”
“这么巧。”
谢澜安嘴角轻动,不得不有些感叹,在祖老将军手底下磋磨了一天,还有力气出来逛灯会,看来是低估了他。
她抬手将他额发上的面具挑下来,感兴趣地瞧了瞧,又低头看向他牵着的羊角辫女童。
小扫帚机灵,惊奇地仰望这个英俊之极的女子,双眼发亮,捂着嘴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说:
“小胤小胤,她就是你入赘的好人家么……”
下一刻,她的嘴巴被严严实实捂住了。
胤奚少见地在谢澜安面前泄出几分慌乱,睫影晃漾在睑下,“我没教她这样说过……”
折兰音和谢五娘先是有些茫然,此时见状,都低头忍俊。
倒是谢策作为兄长,脸色阴睛难辨,他凝视这个被灯火映得愈发姿容璀璨的男子,到底没阻拦什么,撇过了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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