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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一直觉得模特或美或丑,与他而言毫不相关,只要把造型画准关系画对,自然就是张成功的素描,而现在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别人把她画丑,便有了这久违的改画。
周围的学生也停下笔,围过来欣赏陆绥的动作。
他改画并没有像别的老师那样大刀阔斧,三两下用樱花橡皮擦个面目全非,而是极为体贴的在旁边另起找一块空地画了起来。
碳条在他手里仿佛生出了灵魂,轻重缓急行为出错,就连和纸摩擦的声音都不会刺耳,一种更为干燥的共鸣。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仅仅是两三笔,一个宛若中世纪油画少女的柔和面庞跃然纸上。
明暗调子,色阶的递进都是婉转动人的。
尤其是模特的神韵,慵懒中带着一丝病态,从容自信中透露一丝紧张,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就被陆绥完全把握。
运笔不断,直到注意到姜既月的细眉短暂的微微一蹙。
他才开口:“模特休息十分钟。”
当模特有一点不好,就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肩颈处会有明显的酸胀感,尤其是对本就有职业病的美术生来说,自是雪上加霜,一个小时,姜既月的腿和肩膀都麻木了。
起身时由于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而迎面,便是陆绥。
她的双手直直地朝着陆绥身上去,碰到了僵硬块状物体。
陆绥的脸色由白转青,后又瞬间染上坨红。
姜既月虽然胆子大还暗藏小心思,但也不会这么明显,赶忙道歉:“学长对不起,刚刚没站稳。”
陆绥扶了她的手臂一把,冷肃道:“现在站稳了,可以放手了吧。”
触电般把手缩了回来。
粉红同样爬上了姜既月的耳尖,陆绥没多留半分,转头就走了。
只留姜既月一人回味着刚刚的触感,心里笑道:才华、美貌、身高、身材但凡缺一样,我都没那么喜欢。
“可惜,可惜。”
可惜这些被我都知道了,陆绥我非要不可了。
胜券在握地摇了摇头。
转了一圈,看了眼他们画得画,虽说水平都很高,画面完整造型基本准确但是始终没有让她特别满意的,知道看见陆绥在三十分钟内示范的,纤细的指尖触碰纸面,都感觉在触摸自己的脸。
隔着一张纸他好像读懂了她的心,和他像老友般对话着,仔细看也只有他画出了下颚处的那颗若隐若现的小痣,必定是观察的很彻底很仔细了。
她笑了,嘴角翘起,眼睛也弯弯,整张脸一抬,像极了一只餍足的猫,骄傲又傻气地舔着爪子上的毛。
“这幅画我要了。”
严旭拱手,示意让给她,也是对自己没把她画好带有一丝愧疚。
陆绥并未走远,这一幕自然印在眼中,浑然不觉笑意爬上嘴角。
她的眼里有海,似是烟波蓝,两颗黑瞳是害羞的泅泳的小鲸鱼。
看到自己的画能被人欣赏心情自是愉悦,但总觉得那个眉眼间狡黠喜不自胜的她更让自己开心。
想到此处,他不免低头,睫毛微微一垂,两团火焰在他眼里争斗,同落日余晖坠入灵魂的水面,在心底疯长的藤蔓被拦腰斩断,自己现在还配不上,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继续耽误她,只希望不要陷得太深,不论是自己还是她。
他用力握拳,指尖深深陷进手心的软肉中。
范画没有继续,模特仍然保持刚才的姿势,姜既月的目光被禁锢在那一处,只能用余光偷瞄陆绥的行动。
陆绥今天早早就走了,她的眼神中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失望。
她将陆绥画的剪了下来,覆上透明塑膜,小心的放在画包夹层,生怕沾染炭灰。
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珍视慎重地对待一副画呢。
但那天后,他再也没来过。
就连学校都没人见过他。
自那之后,姜既月遇上了人生中最长的一个瓶颈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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