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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爆出去,阿筌就知道自己完了,于是团起身子准备迎接新一轮殴打,瑟瑟发抖许久却没等到预计中的暴打。
他心一横也豁出去了,起身整理下衣裤,然后规规矩矩弯腰行个礼:“阿容少爷放心,小的胆敢对阿莲小姐有一毫私心杂念,不得好死。”
“我如何信你?”
“铸剑工言出必信。”
“铸剑工?哈……”
这冷笑,应该是针对试剑师阿铭。
阿铭和高家大小姐的爱恋,一直是金沧人的禁忌,十年过去了,阿铭南下中原,高家大小姐北嫁胜州,他们之间的事情却依然说不清道不得。
民家人一向重义气讲信用,而言出必信,在剑邑人心里更是比生命还珍贵。
后生们到了学铸剑或学功夫的年纪,族长都会为他念祝词,并给他下批语,如果他日后心机险恶言而无信,定遭天谴,不配成为铸剑工或试剑工,更别说当铸剑师和试剑师。
当年阿铭与高家大小姐高香蓝在千感林相识相爱,剑邑族长和高家都极力阻拦,两人被拆散后,高香蓝相思入骨病入膏肓,阿铭破了“不再相见”
的誓言偷偷去探望,被高土司逮个正着。
虽然身为族长之子,阿铭依然要被沉入东山河,后来还是大理府的流官蒋大人赶来说情,才把惩罚降成藤杖。
阿铭卧床半个月,能下床后就跟随蒋大人南下中原。
阿铭一直是剑邑人的骄傲,是有史以来最年轻最具天赋的试剑师,但那次藤仗后,他更成了剑邑人乃至金沧人的警示,娃娃们从小就被含含糊糊地告知,高家人碰不得、想不得、看不得,你能比阿铭能干?阿铭还差点被沉东山河呢,可没有多的蒋大人来帮你说话。
高容不信“发誓”
,那还能拿什么做信物?
阿筌脑筋一转,拉过三弦激动地问:“小的拿这把龙头三弦做信物,可行?”
高容微微点头,阿筌的祖辈曾是剑邑琴师,每年高土司府上的唱经会,这把龙头三弦都会出现。
琴师一职一直传到阿筌的老公公(注:曾祖父),由于老公公热衷铸剑不习琴艺,唱经会琴师才换了人。
以前,这把龙头三弦被历任土司挂过红,如今红布已换主人,只剩龙首上红布经年包缠的印记,虬髯龙颈处红磷油须,更显苍莽古劲。
阿筌郑重跪下,双手横托三弦过头顶,朗声宣誓:“铸剑工阿筌胆敢对高家阿莲小姐有一毫私心,不得好死。”
高容扯了扯嘴角,哼道:“我且信你。”
说完转身离开,腾跳间已转过坡去。
高容走得不踏实。
阿蓝姐与阿铭相恋的情景他还记得。
那是十年前,他还是个小娃娃,土司曾说,金沧有个阿铭,是金沧的福气。
那个英俊的,沉稳而守礼的剑邑人,总是远远地对自己笑笑,动作谦下眼神温暖,仿佛在叮嘱:娃娃,剑是利器,小心些。
如果阿蓝姐没有爱上他,他应该当自己的武艺教习吧?如果阿蓝姐没有……
高容一个急停,转身又往山上跑。
他尽量从山石上通过,站得高方便查看周围路径。
听到前方叮叮咚咚的三弦声,他暗吁口气,沉□子调整呼吸。
阿星哥总强调:“在民家人面前,要保持土司家的官样。”
他撑了撑褂子,又掸去鞋上的草屑尘土,打整一番才慢步朝三弦响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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