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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郎中从霍尘手里轻而易举地拿过了顾长思的腿,将药膏一点一点抹在上头,“这撕咬伤可不一般,筋脉断裂、腿骨尽折,若不是抢救及时,这半条腿都不能要了。
这就是王爷所说的小伤?嗯?”
老郎中的声音带着些沧桑之意:“王爷,您如何凶名在外也是食五谷杂粮的凡人,喊一声痛没怎么的。
药也要继续用,您偶尔偷偷倒掉药不喝的事儿,老朽也不说什么了,只是有一点,寒冬腊月,能少动用这条腿,就少让它辛苦些吧。”
相拥
老郎中收拾医药箱离开了,霍尘垂着手坐在那里,自从顾长思露出了伤痕后他便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像是被封住了喉舌一般。
顾长思放下裤腿,看他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便轻轻踢了踢他:“怎么了?方才不还吵着要蹭本王一半床位吗?怎么现在又愁眉苦脸起来了,还不满意么?”
霍尘慢慢抬起眼睛,眼眶眼尾腥红一片,顾长思喉头滚了滚,一时居然也说不出话来。
对视半晌,霍尘先撇开了视线,伸手轻轻搭在顾长思的左膝上,涩声问道:“……疼吗?”
顾长思的手指搭在腿上,和霍尘的指尖只有毫厘之距,闻言竟然蜷缩了一下。
其实不疼,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记得疼不疼,只有涉及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才能切身体会到祈安说的那句“遗忘也是一件幸事”
是什么意思。
但霍尘的目光那么炽热又那么沉痛,让那两个本能脱口而出的“不疼”
也变得沉甸甸。
顾长思下意识缩了缩腿,还是说:“不疼。”
霍尘的手指摸了个空,他抿了抿唇,追问道:“怎么弄的?”
“据说,是我斩杀老狼王时,不幸入了他以命相搏的局。”
顾长思平淡道,“他豢养了一匹恶狼,在我斩杀他的那一刻,放狼出笼,一口叼在了这里。”
顿了顿,他又开玩笑似的宽慰道:“不过也没那么恐怖,那老郎中怕我平时不好好吃药,说出话来多少有几分是故意诓我的。
我这条腿平素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伤痕,走路跑跳,都不是什么问题。”
霍尘一向带笑的脸上面无表情。
一匹敌人豢养的饿狼,囚禁多日一朝放出,险些叼走顾长思一条腿,就算能够恢复成与常人无异,但当年是如何的九死一生、又在恢复过程中吃了多少苦头,这短短一句话里就暗藏了无数不敢深思的问题。
顾长思越是这么说,他就觉得心里越难受,明明受苦受难的人是他,反过来还需要他来开解别人,然后将那些苦痛都藏在深处,轻易不敢让人瞧见。
而他的背后,也不是什么安稳江山,是对他虎视眈眈的皇帝,是付之一炬的淮安王府,他孤身一人,无挂无碍,无亲无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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