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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边觑着他神色,其实一张面具罩住,什么都看不出来,边斟酌着用词,“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这股子小心翼翼奉陪的劲儿,和之前在他面前的模样大不相同,高宥压着嗓子,故意冷砺道:“都快到了,你还问我去哪儿?”
周蔻起头就碰了个钉子,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她今日画了细细弯弯的柳叶眉,怏怏起来更是压折了眉尖,那一点藏在心里的小委屈,高宥简直是尽数收入了眼底。
所以说哪有天生好性儿的人,不过是和你关系没到位,不愿在你面前说出来。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年纪轻藏不住事,就刚才这么一句话,指不定心里又要徘徊难受多久,他何必这样欺负他,想了想,高宥缓了声儿道:“是昨夜淮溪君同我说,你今日要来周家。”
原来是淮溪君替她说了话,周蔻心里隐隐有些感动,怪不得昨儿个他叫自己别怕,恐怕心里早盘算好了,请四皇子跟她一同回去。
能叫四皇子赏脸走这一趟,恐怕淮溪君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昨夜说的,那想必昨晚是淮溪君伺候四皇子了,不知为什么,周蔻突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男人和男人之间是什么样她不大清楚,但萱花每常对她说,男女间若在床笫之上,什么话都好说,这就是枕头风。
淮溪君为了她,给四皇子吹枕头风,定然也是吃了苦头,那夜他扶腰蹒跚的身影还萦绕在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周蔻愈发觉得胸闷气短。
许是这车厢内太过狭窄,她挑了挑两旁挂着的遮幕,透过菱花窗格,见车外繁闹,吐了郁结在胸中的那一口浊气。
都怪她没用,回个周家还得别人为她费心费力,想法子替她找回场子。
高宥不错眼地看着她,见她一会儿看看窗,一会儿扭扭头,反正没看出一点高兴的模样来。
这和他想象中的,好像不大一样。
他沉吟了一下,“你这是不乐意我来?”
周蔻忙说不敢,不仅举手投足都守着规矩,连说话也听不出什么真情实感,“您能愿意陪臣妾来,妾身感激不尽,只是怕误了您的功夫。”
高宥不喜欢她这样,装也装不到叫人看不出来,那笑一眼都能看出来,是靠强撑着的,像个提线木偶。
他朝她招了招手,“来,坐我旁边来。”
周蔻眼皮子蹦地跳了一下,忸怩道:“这地小,怕挤着您,我就坐这儿挺好。”
结果高宥的手又招了两下,周蔻没法子,只得坐到他边上去。
除了那回在床上,就没离他这么近过,但上回到底是夜里,昏昏暗暗什么也看不清,人也没那么尴尬,可现在不同,大白天的,周蔻整个身子绷着笔直。
她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高宥知道她不自在,但与人相熟,总得慢慢来,他总不能一辈子披着淮溪君的外衣和她相处吧。
于是高宥特地放轻放柔了声音,“你我是夫妻,你不必这么拘谨着。”
说着还想去牵她的手。
周蔻心都跟着颤,将手收回袖笼中,严严实实的,在她看来,四皇子突然这样对她,不是什么好预兆,一个向来让你又敬又怕的人,某一日同你笑颜相对,能有什么好事?身边的人带着淡淡的兰香,周蔻想到了那天晚上牵着淮溪君袖子闻香气,看来是她想对了,淮溪君身上的香是就是被四皇子沾染上的。
她一失神,心思又飘到了别的地方去,譬如回去的时候,她要不要去落溪斋问问淮溪君好不好。
这样心不在焉的模样落在高宥眼中,他觉得不痛快了,自己的女人在你旁边时,心思却不在你身上。
有时候人的想法就是这样千奇百怪,不惦记的时候可以做到无喜无悲,弥勒佛一样巍然不动,可一旦惦记在心里了,那股子别扭的劲儿,横在心尖上,若不去掉,怎么做都觉得不称意。
纵使高宥自己也知道,如今的这个身份人家不在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情理又算什么,四皇子吃味起来,从来都是不讲理的。
周蔻正失神发呆着,一只大手从她背后揽过,楚腰盈盈不堪一握,捏在他的掌心中,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僵硬扭过头去,周蔻只能看到那一双眼,不知为何,这眼比之前看到的,要更鲜明许多。
囫囵个吞了口唾沫,周蔻想哭不敢哭,憋着声儿在嗓子里打了个旋,到底还是细弱一声,“殿下,您别这样。”
那声音更像是嘤咛,小猫爪子挠过一般,高宥起了点心思,轻轻掐了一把腰间的软肉,“和我在一块,不许分心。”
第一步往前也没这样啊,记得上回四皇子跟她回门教训周郁,那端正笔直的样子,避之不及,同她离得有三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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