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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瑟瑟又喝一口,入口甜甜的,又有点微酸,很好喝,却不是她喜欢的那种。
南先生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弄到一幅秦彻的画,特地打电话让秦瑟瑟去赏鉴。
秦瑟瑟汗颜不止,什么赏鉴,她虽然长在书画世家,却是个标准的外行,七窍通了六窍,只有一窍不通。
她小的时候想不明白,家里外公、舅舅、妈妈都是学画的,外婆学是没学,画起来也有模有势,可是她从小却是一天画笔也没摸过,上学时候美术课除外。
外婆去世后妈妈要么忙着教学,要么就到处去参加交流、写生,一年到头大多数时间只有她一个人守着秦园里那幢大房子,现在想想,她除了会写字,还真是别无长处。
坐在出租车里,一会停一会走,红灯实在太多。
司机开着广播,正在讲笑话。
秦瑟瑟听得入神,时不时跟着低笑出声。
突然一个急煞车,然后咚的一声。
秦瑟瑟尖叫着撞上前排座位,司机怒骂着开门下车跟后头追尾的车子理论。
秦瑟瑟象被人投进了沸水里,全身都难以忍受地剧痛起来。
出租车狭小的空间里空气越来越少,她剧烈喘息着,终于坚持不住,拉开门就往外跑。
司机见她跑了,只当是不想付钱,气上加气,骂得唾沫横飞。
可是秦瑟瑟一个字也没听见,她手里死死攥着皮包带子,这种熟悉的痛楚突然来袭,没有防备无法抵挡。
她在车里再多坐一秒就要昏倒,她不愿意昏倒。
闭上双眼的代价是巨大的,她付出过一次,这辈子不能再付出一次。
有脚步声在后头追她。
秦瑟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曲曲折折地向前走。
暮色象是蓄势已久的山洪,倾刻间就从四面八方无所不在的笼罩过来,沉在漩涡的中央,周围是飞速旋转的水流,从最底处卷起的泥沙裹杂着分辨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沉沉浮浮地在水面上隐现,时不时地撞上她的身体,那些尖锐的角,轻易划开好不容易痊愈的皮肤。
该躲到哪里去?
哪里才没有对他的回忆?
花了八年时间才能不再想起,一次故乡之旅让两三千个日夜的煎熬付之东流。
他的脸越来越清晰,那张桀傲的脸上带着红色的掌印,恶狠狠地看着挡在他面前的秦瑟瑟。
他用力推开她,拔腿往秦园外跑,院角红砖小屋里是他妈妈低哑的哭泣声。
秦瑟瑟不假思索追上去,大门外头他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急得冷汗直冒,焦燥地跺跺脚,继续漫无目的地追。
从吃过午饭找到夕阳西沉的傍晚,她跑得腿快断了,他却不知什么时候就折了回来,一直坐在秦园后门外头的台阶上,那里离他妈妈只有一墙之隔,离他逃脱不开的家也只有一墙之隔。
他先是握住秦瑟瑟蓝色碎花的裙角,然后用力拉下她,拥住她。
他稚嫩的脸庞就埋在她的怀抱里,夏天的衣服那么薄,秦瑟瑟很快就感觉到了胸腹间的湿意,她一下一下地抚着他坚硬扎手的头发,嘴唇贴在他头顶,陪他一起哭。
“齐烈齐烈,还有我陪着你,还有我啊!”
总是关在房子里画画,他身上也总有油彩的味道。
他只发出了一声啜泣,就拼命地忍住,忍得胳臂一阵收紧,身体也颤抖。
那天也有满天晚霞,火烧一样。
“她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齐烈喑哑地在她怀里低吼,秦瑟瑟没办法解释,十四岁的少女不谙世事,她想不明白齐烈的妈妈为什么对自己的儿子仇视至此,还有他那个她从来没见过面的爸爸,又为什么从来不来看自己的妻儿一眼。
“我恨他们,瑟瑟!
我恨死他们!”
齐烈仰起头,两只眼睛里映着晚霞,通红,“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后悔!
他们这么恨我,又为什么要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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