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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太子率军出征,太子妃的香鸾宝车混迹于队伍最前方,在一众送征臣子眼中成为焦点。
结合前些时的议论,几位老臣颇为不满地指责:自陛下开国以来,从未见过出征带家眷的,太子妃……怕不真是妖妃吧。
在这些人眼里,并不认为太子妃是跑到辽远那苦寒地界吃苦受罪去的,皆认定是太子对她过分宠溺,征战在外都不舍稍离片刻。
虞莜安坐车中,对外界的议论无动于衷,心道:
没错,你们太子就是这么想的。
眼下正值夏末,出洛阳时天气尚暖,又无过多辎重,一路行军迅速,不过五六日便抵达辽远边镇。
镇子里的屋舍全部由石块砌成,远远望去,都督府高耸巍峨,如一头坐镇羊群的猛虎,牢牢踞守在此。
大军自去营地安扎,马车在乌衣卫护送下经过高高的吊桥进入,虞莜掀起半边车帘,怀着一丝心悸,注视满目疮痍的城池。
这是一座伤痕累累的边镇,坚硬的石块上到处是刀砍火烧的痕迹,默默昭示它曾遭受过的重创,墙根檐下尚有斑斑污渍,那是多年前鲜血泼洒上去留下的印记。
过去三十年,诸奚人曾数次越过长城,在此烧杀抢掠,外族铁骑残暴不仁,所过之处鸡犬不留,老人孩子也不放过,尤为令人发指的,是他们将无数年轻男女杀死后,晒成肉干充作军粮。
便是因此,诸奚人成为高悬北齐头顶的一柄利剑,将其远远驱逐至大漠深处,成为两代人的执念。
虞莜在都督府门前下车,迎着狂风,于飞沙走石间仰首,望向不远处雄阔壮丽、蜿蜒于山脊的长城。
那是在前朝遗址上修建而成,数百年岁月沉积下来,垒建起它的巨石,透出难以言状的苍凉。
单大都督亲自出来迎接太子夫妇,显然对于太子妃也跟来,感觉几分排斥。
原先的单夫人本就是边镇住民,自幼随父研习医术,方能在成亲后替他照料伤患,一解后顾之忧。
单北殊打算年底回去再娶谢湘容,其中也有对她身后家族的顾虑,不肯把人带来边关。
从这点来说,太子倒是一点避忌也无。
不过单北殊毕竟不同朝中老臣那般目光短浅,太子妃给朝廷举荐的人选,确实在筹措军资上出力良多,更有她以私产开设的织造坊,今冬这批厚实军服,远比往年的便宜货结实多了。
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内心感激,虽觉这对小夫妻把打仗当儿戏,却仍是多方关照。
“东苑我已叫人拾掇好了,那边有牌楼避风,日晒充足,离玄天卫大营也近。”
“如此甚好,到时候我两头跑就方便了。”
秦昶含笑应了,他去年在辽远并未住进都督府,夜里就睡在营地,今次有虞莜在,他的待遇也有提高。
他从单北殊身后拽出个半大少年,“阿默,一年没见又长高了,明年回洛阳该说媳妇了。”
单北殊的独子单心默今年刚满十六,人长得瘦高瘦高的,个头已快赶上他爹,风吹日晒下皮肤略显粗糙,五官青涩,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唤了声:“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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