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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六低着头,不敢与他对上目光。
吴此仁脑筋转得极快,霎时间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
他原以为宋慈只是追查他偷盗之事,没想到竟把他追查成了杀人凶手。
他当年与吴大六联手在锦绣客舍偷盗,他只负责偷开窗户以及事后销赃,至于入房行窃,那都是吴大六的事。
禹秋兰回房之时,他给吴大六打过信号,还故意拿错钥匙,给吴大六逃离争取时间,自己打开房门时,见行香子房中空无一人,以为吴大六已经得手了。
事后也确实如此,当晚他回到住处时,吴大六将盗得的一支银簪子和一枚玉扣平安符交给了他,他第二天便拿去折银解库典当成了钱财。
他一直以为禹秋兰遇害,是吴大六离开行香子房之后的事,从没想过吴大六偷来的银簪子竟会是凶器。
他想起吴大六把银簪子和玉扣平安符交给他时,整个人看起来惊魂不定,当时他还以为吴大六是因为险些被禹秋兰撞见而后怕。
如今见吴大六低头不语,甚至不敢与他对上目光,他才明白过来,或许当时吴大六并没有逃离行香子房,而是躲在房中某个地方。
难道是吴大六杀害了禹秋兰?否则作为凶器的银簪子如何会出现在吴大六的手中?自己只参与了偷盗,而且只偷盗了一些无权无势的寻常住客,这样的小罪,只要死不承认,官府没有证据,通常不会为难他,就算有证据定他的罪,只要他多花些钱打点,那也不会受到多大的惩处。
可若是杀了人,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他又不是皇亲国戚、达官贵胄,官府定然不会通融,哪怕沾上一丁点嫌疑,都会被抓入牢狱,严刑拷打下屈打成招也是常有的事。
他与吴大六本就多年不怎么来往,只因夺占贾福钱财一事才再次联手,他本就打算这次联手之后,再不与吴大六来往。
他盯着吴大六,心中暗道:好你个吴大六,难怪一进了这提刑司,你便低着个头,一句话也不说,原来你心里还藏着这等事,你倒好,把头一缩,闷在一旁做王八,却让我来替你挡罪!
我可不是冤大头,杀人这种重罪,我才不会帮你担着,要尽可能撇清一切关系才行……他想到这里,当即指着吴大六,大声道:“大人,这银簪子和玉扣,都是吴大六从行香子房偷出来的,与小人可没有半点干系啊!”
吴大六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吴此仁。
吴此仁此前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说死也不能承认偷盗之事,没想到宋慈一问起杀人之罪,吴此仁立刻便把他卖了。
眼见大堂里所有官吏和差役的目光都朝自己射来,一直不发一言的他赶忙开口:“小人……小人没杀过人……”
一边说话,一边连连摆手。
宋慈此前只是对着吴此仁查问,从始至终没朝吴大六看过一眼,直到此时,方才将目光转至吴大六身上。
他早就推断出当年吴此仁和吴大六联手偷盗,吴此仁负责事前开窗和事后销赃,吴大六则负责入房行窃。
他还推断出吴大六进入行香子房行窃时,极可能曾藏身于衣橱之中,亲眼看见了凶手对禹秋兰行凶的过程,所以他真正要查问的对象是吴大六。
然而折银解库的收解账本上只有吴此仁的名字,并没有吴大六的名字,邹员外也不认识吴大六,可以说没有任何人证物证指向吴大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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