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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年县县令刘升的冬日宴进入了一段尴尬期。
宾客们祝福的吉祥话说完了,酒也喝了一轮,他事先准备的话题也聊了个七七八八,虽然宴席间的气氛总归是没有冷下来的,但对于他来说——十分尴尬。
想到这里,刘升皮笑肉不笑地偏头朝一旁的主座看去——那里端坐着个身着青色缺胯袍的年轻男子,他虽皮肤并不白皙,但容貌端正俊逸,身形高大挺拔,一看便知这不是个日日捧卷而读、满腹经纶的主,定是个一急眼就二话不说掀袍上马、提戟戳人的武夫。
——按理来说,操办者是他刘升,举办也在他家,这主座自然该是他的,可这场宴席偏偏就这么古怪,竟叫一个远道而来的陌生年轻人坐了主座。
席间当然也有人这么悄悄发问了。
——座上那人乃是裴钦,怎么坐不得主座?
有人“啧”
了一声,这么答复了一句。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河东裴氏的裴钦,人家祖上出过一打宰相,虽然到了裴钦曾祖那一辈,因受到牵连家道中落,但好在人家有个争气的爹,一路干到河东节度使兼兵部尚书,又有护军、忠北侯勋爵加身,硬是力挽狂澜、再创裴氏新辉煌。
他这一辈虽说只有他和他哥两个男丁,但也都还争气,他哥科举入仕,如今不过三十就做了礼部主事,而他随父从军、镇戍河东,被授致果校尉,如今也不过才二十有三。
——更关键的是人家爹俩刚立了战功,如今的裴家可谓是殿前红人、如日中天,他刘升不过一个小小县令又怎敢坐在这位的上头呢!
刘升似乎察觉到了下座宾客们的窃窃私语,于是又悄悄瞥了裴钦一眼,这厮正和他的宾客们相谈甚欢,早就将自己这位东道主抛之脑后了。
他又拿眼斜扫了宾客一圈,暗中撇了撇嘴,心中鄙薄极了,谀佞之辈,个个只知阿谀奉承、趋炎附势,要不是他办宴,他们能接触到此等大人物?
有机灵的察觉到刘升脸上阴晴不定,便立即凑上前,半嗔怪半打探地问:“这样的人物来咱们唐年作甚,莫非是故意来搅乱县令您的宴会不成?”
这句话虽听起来很蠢,但却实打实地将刘升抬到了与裴钦平齐的位置。
刘升抬眼瞧了他一眼,说话这人是当地富户,家中有些田产,可惜没有官职傍身,消息就是闭塞……他有些轻蔑地想。
不过当下他还是愿意与这人多说两句的:“哼,你没听见那群人一口一个‘御史’叫着?”
“难道……”
“圣人令他摄监察御史,来巡察咱们江南西道的!”
刘升飞快地说道。
听了这话,那人瞬间僵了半身,不由地吞了吞唾沫:“什、什么?!
这可……”
“本官都不惧,你紧张个什么劲!”
刘升看他这副模样,内心又多了几分得意,于是轻哼一声,慢悠悠地说,“……你以为,他是真被派来巡察的不成?”
“草民着实愚笨,还请县令赐教啊。”
那人很给力地拱拱手,腆着脸笑道。
“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空有一副好皮囊,能担什么大任!
圣上怎么会指望他查出点什么来……你用脑子仔细想想,咱们江南西道还有什么人物?”
“这……自然是县令您啊!”
“蠢货,”
刘升骂道,语气倒没有多少怒意,“自然是灵真公主啊!”
“哦……所、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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