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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风跟城里的不一样,吹过来的时候带着丝丝凉意,脸上的汗水一蒸发,凉快了不少,他把后脑勺往后靠,惬意地阖上了眼。
突然白光一闪,脑海中闪现一些破碎的画面。
他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天气也这么热,那时候,他才七岁。
小时候,他们好几家人家住在一个大院儿里,基本每家都有个小孩儿,夏亦流是这群孩子的孩子王,带着他们捉泥鳅,挖莲藕,抓蚂蚱,一群小孩儿整天咋咋呼呼,这天,院儿里新搬来一家人,那个哥哥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非常好看,就是脸太冷了,每次只要他一靠近,那群小淘气就一呼而散,嘴里喊着:“下冰雹啦!
快跑呀!”
久而久之,这句话就成了这群孩子之间的暗号,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个喊了这句话,就代表那个新来的哥哥来了,大家就会自动把喊这一嗓子的小伙伴当成指挥官,听从指挥,呼啦一声四处奔散,找地方躲起来。
而他们这群平均年龄不超过八岁的孩子们,不喜欢和这个大哥哥玩儿,背地里开小会,统一叫他“冰雹哥哥”
,也不知道是谁先说的,后来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冰雹哥哥会吃人。
起初,小纷迪也跟其他小伙伴一样,把这个大哥哥划进大人的行列,一直都敬而远之,毕竟一群熊孩子,可没少被大人收拾,直到后来有一天傍晚,冰雹哥哥一个人立在院子里,手指间夹着一支烟,那一点火星子正袅袅飘着青烟,冰雹哥哥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儿。
他身高很高,眉眼青涩,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站着,显得孤独,他不是大人,也不是孩子。
小纷迪突然觉得,冰雹哥哥好像……有点可怜。
他屏气凝神,咽了咽口水,决定帮小伙伴们探探冰雹哥哥的虚实,他攥着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迈着小短腿一点点挪过去。
因为双眼一直看着冰雹哥哥的背影,脚下一个没留意,踢上了突起来的鹅卵石,一个趔趄往前一扑,小小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瞬间天旋地转,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脑门儿眼看就要磕花坛上了。
突然,腰身一紧,他不再往下坠,出现在他上方的是冰雹哥哥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冷脸。
那张脸几乎称得上是完美,白白嫩嫩,毫无瑕疵。
“小孩儿,不怕我吃了你吗?”
七岁的小纷迪小小的身体长得跟棵豆芽菜似的,那点营养全长舌头上了,他比同龄的小朋友都口齿伶俐,吵架从来没输过,每次惹了祸又打不过,就躲在强壮的小伙伴身后叫嚣,在他的煽风点火下,他们院儿里每一架都打得很热闹。
牙尖齿利的小纷迪突然就哑火了,呆愣愣地看着冰雹哥哥。
“吓傻了?”
冰雹哥哥抱他起来,又把他放到地上站稳,半蹲下来,捏捏他软乎乎的脸,“别害怕,我也跟你一样,吃粮食,吃榛子蛋糕,喝百香果茶,不吃人。”
小纷迪的小脸瞬间变得红扑扑的,小手捻着背带裤不知所措。
冰雹哥哥怎么什么都知道?岑弋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静静地抽烟,也不逗他了。
小纷迪突然想起,院儿里的大人们都说,岑弋的爸妈要离婚了。
岑弋就是冰雹哥哥。
原来,他是早就认识岑弋的。
冰雹哥哥小纷迪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蹑手蹑脚地爬到岑弋腿上,两只胳膊抱着他脖子,软软地喊了声:“冰雹哥哥。”
“你们那群小家伙都是这么叫我的吗?”
岑弋几个月一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即使笑了,他右眼下角标志性的泪窝却没有显现出来。
小纷迪认真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夏亦流说,你太冷了,但是你又不像雪,雪是软的,大家都喜欢,”
那时候,他说话口齿清晰,语速也还没能快到吃掉那个“亦”
字,声线也是稚嫩的。
“所以,我像冰雹,大家都不喜欢?”
岑弋一只手把人托住避免小朋友掉下来,说这话的时候也没什么语气起伏。
小朋友是世界上最单纯,最美好的事物,除了调皮捣蛋的时候的魔鬼,其他时间都是天使,同时,小朋友总是敏感的,他们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大人的情绪变化。
“冰……哥哥,”
小纷迪坐在岑弋腿上,仰着小脑袋问,“你爸爸妈妈要离婚了吗?”
岑弋勉强笑了笑,顺手摸摸他的软头发,心情没那么沉重了,“小孩儿,你懂什么叫离婚吗?”
小纷迪带着些迷惑点点头,八岁的孩子多少明白一些,“就是哥哥的爸爸妈妈以后不住在一起了,那,哥哥跟谁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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