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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哀嚎(第1页)

刘汉堡村的人恪守着具有刘汉堡村特色的古训,女人天生骨头贱!

这是刘汉堡村诸多古训中的一句格言。

刘汉堡村的男人不打老婆其实并不是绝对的。

男人不打你,你也必须要对得起男人才行,如果哪个女人胆敢对不起自己的男人,那她就惨了,活着受罪不算,死了连阴间也不收留她。

一个女人一旦被别人玷污了,哪怕她是遭人强奸了,那也怪不得男人,受惩罚的仍然是女人。

除非你上吊或投河,但那样一来你就更惨了,死后没人埋不算,而且还得扒光衣服曝尸荒野,让鼠犬狼狐和乌鸦秃鹰啃光你身上的皮肉筋骨。

于是你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永世不得投胎为人。

所以,刘汉堡村的女人一旦失贞,她们全都要求按家法村规办,多少辈子下来,没有一个女人害怕活受罪而自寻短见。

然而具有刘汉堡村特色的古训对男人可就宽容得多了,宽容得几乎没有什么古训可言。

哪个男人要是有了风流韵事,不但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反而会身价陡增。

谁要是把别人的老婆弄上了,大家会对他刮目相看,这说明你爷儿们有能耐。

人们会说,中国历来是官越大,他拥有的女人就越多,皇帝老儿最大吧,霸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还不够,普天之下的美女都随他拣。

根据这个特有的演绎,刘汉堡村哪个男人如果不幸当了乌龟,他不但不能对那个让自己当乌龟的人进得报复,反而事事处处还得让对方三分,这样一来,加倍的惩罚便落到了女人身上。

刘汉堡村的村规更是独具特色——违规的女人每隔七天就得在夜深人静时哀嚎七声,以告诉全村人,实际是告诉全村的女人,自己正在挨丈夫的擀面杖,即便是日久天长,当乌龟的丈夫已经懒得抡擀面杖了,女人也得自觉自愿地放开嗓子,一如既往地连嚎七声,那嚎声令人惨不忍“听”

,尤其是女人们一听那嚎声,就觉得自己身上挨了擀面杖,于是告诫自己,老天爷保佑吧,我愿一辈子以十八烈女为榜样,永远恪守妇道。

所以队长的老婆尽管是干部家属,但亦未能幸免,村规面前人人平等,哪怕你是队长老婆也不行。

你不但让人干了,而且还让人在屁股上画了一个圈、、、、、、安静了几十年的刘汉堡村,自从队长打老婆那天后,每隔七天,夜空中便会响起令人心悸的哀号,人们一听见队长老婆的哀嚎就想起了白腚黑圈,虽然人们公认队长老婆屁股上的圆圈是坏水儿画上去的,但坏水儿并没有令人刮目相看,因为他是起粪的,而且还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因而他也就没有队长那么幸运了。

队长是在两年前,花了半口袋玉米弄了一个四川逃荒女才身价倍增而当上队长的。

尽管他跟那个跑滩女只弄了一个下午,但当天晚上刘汉堡村便尽人皆知。

刚好赶上老队长靠边站,于是他就当上了刘汉堡村的队长。

坏水儿当然没有队长的幸运,尽管人们背地里佩服他圈画得圆,但决不会有人提议让坏水儿当队长。

坏水儿依旧每天起粪,每天咯血,每天跑马,每天偷着乐,乐他自己的杰作——队长老婆屁股上的圆圈。

每当七天头上听见队长老婆的七声哀嚎,他浑身便充满比砍椽还强烈的快感。

然而,一旦那阵欲死欲仙的快感过去之后,他便全身瘫软,心口窝盗汗淋漓、、、、、、苍天保佑,我还活着!

日复一日,坏水儿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诚心诚意地感谢上苍,感谢上苍保佑自己还没有死。

我不会死,我不能死!

每起过一家的粪,坏水儿都赌气般自言自语——我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这个地方!

死在这个地方,下辈子绝对不会被刘汉堡村的革命群众批准托生为人。

最近坏水儿的身体孱弱到了极点,但他仍然咬紧牙关,每天挣扎在劳累、疾病与孤独的死亡线上。

插队三年多,他没有回城探过亲,这不仅是没有探亲的盘缠,主要是觉得自己无亲可探。

如今的坏水儿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记不清自己是个知青,记不清自己的大名叫刘臣,记不清远方的九原城里有自己的父母和一大帮弟弟妹妹、、、、、、许许多事情坏水儿都记不清了,但他忘不掉荒滩野地的大狗和慈祥风趣的老豁牙子,他忘不掉大狗甜中带咸的乳汁;忘不掉老豁牙子的驴头太子救大唐、、、、、、如今的坏水儿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走,离开刘汉堡村,随便去什么地方都行。

:()巴彦淖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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