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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清脆声在寂静的室内响起,打断了榻上人的梦中离别思绪。
一个碧玉镂雕连纹杯在地上四分五裂,“罪魁祸首”
也被这惊响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又叼起自己的玩具跳下桌子,躺在毯子上摇着尾巴等主人醒来。
棠玉闻得脆响便轻手轻脚的进来,李裹儿每逢入秋时便入睡困难,现下好不容易睡着,棠玉不愿吵醒她,便蹲在地上将碎片小心翼翼捡到手帕上,以免李裹儿不小心下床踩到。
“几时了?”
帐子里的人涩声问道。
棠玉轻声道:“还未过亥时。”
门外叩门声响起,短促两声后停顿又轻叩一声。
听得床帐里面细细簌簌的声响棠玉便起身将帕子连同里面包裹的东西一起放在桌子上,而后上前掀起垂帏,将其固定在床头,叹了口气,“主子才睡了不久。”
李裹儿仿佛还陷在方才的那场旧梦残影中,起身时目光还有些怔怔,对侍女的抱怨未曾置声。
玄云进来时李裹儿已经披了一件外袍坐在外间,手中是一只青瓷茶杯,里面的茶一丝热气也没有,却被她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润过喉腑时,她似乎才回过神来,等着面前的人开口。
“刑部那边有动静了,方才有辆马车将张岩从刑狱接出来了。”
“是张府的人?”
“看着不像。”
玄云摇了摇头,“马车去的方向和张府完全相反,不清楚是什么人,但对方很谨慎,我们的人没敢跟太久。”
司仆少卿张同休之子张岩曾于半个月前在挽香楼与人发生口角,失手将对方推下楼,对方当场毙命。
若是死的只是个普通人,此事已经被张氏压下去了,可惜死者虽无官职在身,其父却是东宫太子詹事。
大理寺判了张岩流刑之后交由刑部复核,却被刑部以案情事实不明连人带案子一同扣下了,如今张岩正被关在刑部。
此时将张岩接出来,又不是张氏的人,那便不是为了救人,可张岩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对方在此时冒险从刑部捞人呢。
张家在常州开了几家商号,将洛阳时下兴髦的东西送到沿海,又将在常州舶来的海外稀罕物件送到洛阳,可赚来的银子像蒸发了一样没了声息,张家的钱库在哪儿根本查不到,难道对方想拿张岩和张同休做交易换钱?
李裹儿有些意外,居然有人和她一样盯上了这笔钱,轻声说道:“找到他们,人要活的。”
玄云领了命便出去了。
怀中的猫被放在桌子上,李裹儿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都推开,鸟笼的影子便整个都笼罩在她身上,笼条在她身上投下细长的阴影,将她困于其中。
她低头瞧着窗下开得正盛的羌弥花,伸手拂过那些白色花瓣,低声喃喃道:“戏要提前开场了。”
***
行人稀少的大街上一辆马车在夜幕的遮蔽下驶向永绥街,马车速度并不快,街两旁的普通商铺早已关了门,只有几家临着洛水的酒楼舞坊依旧烛火高照,喧闹声混合着琴声和铃铛声从楼上未合拢的窗户中传出,飘在洛水上空。
张岩闭目斜靠在车厢壁上,夜风掠起车帘子,那些混合在空气中的脂粉香味便传了进来,心下微动,想叫住车外的人先不急着回家,起身时低头看到自己还穿着囚服便止住了口,又躺了回去,百无聊赖间思绪回到了半个时辰前。
他原本在刑狱里用完自家小厮送来的饭菜后,躺在床上数日子,距离他被带到刑部已经过去了十二日,期间被提审两次,按理说证词也应该已经呈到御前了,可这么多日却依然没有动静,正想着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就听到牢门被打开,说是府上有人来接了。
来的侍卫面生,是他之前没见过的,既然不是自家府上的便是张易之身边的,心里忍不住感慨道,被晾了这么多日总算舍得捞他了。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周围不再有嘈杂声,寂静的巷子里马蹄声变得清晰起来,车内便显得更加安静,外面的侍卫也没有主动要开口解释的意思。
在刑狱里的这几日虽然饭菜是府上送来的,可澡是真的没得洗,张岩抬起袖子凑到鼻下闻了闻,味道熏的让人皱眉,只想赶紧回家泡个澡,忍不住向外面的人催促道:“怎么还没到啊?”
侍卫侧首答道:“快了。”
身下虽然有软垫,但坐久了还是有些不舒服,张岩觉得腰被硌得慌,便起身斜倚在车厢内,掀起帘子朝外面瞧了瞧。
虽然十几日没回家,但自己家在哪条街上还是清楚的,外面根本不是自己往日熟悉的街道,分明是一条狭窄的巷子。
他不知道张易之又在搞什么鬼,心下便有些不耐烦,说:“这不是回府上的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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