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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胜全犹如他肚里的蛔虫似的,一个眼神便会意了:“三公主应是去更衣了。”
皇帝缓缓地点了点头。
清凉殿外忽传来啪嗒啪啦的足音,紧接着就有人推门而入,朗声道:“儿臣来迟了!”
*
濯冰服侍着华滟换了身云水蓝的衣裙,从净房里出来,沿着九曲回廊慢慢地走着。
廊下水池里养了不少荷花,夜灯下映着红莲碧叶,莲叶间氤氲着淡淡雾气,好一副秀美画卷。
她靠在鹅颈阑干上驻足欣赏了一会儿,濯冰怕夜风太凉,又沾了水汽,叫她发病,便劝了劝,扶了华滟从来路走回去。
“这个时候,宴也该歇了。”
“殿下可是累了?”
华滟淡淡摇头:“不是。”
她低声道:“我只是在想,那个日子,什么时候到。”
濯冰没有听清,见她心情不佳,就另拣了几件事说出来哄她解闷。
华滟竟也被她逗笑了。
离清凉殿主殿越来越近了,近得能隔一层窗纸看清内里招摇的烛火,一股清远的酒香从紧闭的门缝里飘出。
濯冰不自觉地嗅了嗅:“不知这是什么酒?却是不一样的醇厚。”
她感觉到扶着的华滟停住了脚步,不解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回头看去,只见树影婆娑,水影迷晃,黑夜墨一般的浓郁,只有殿内灯火辉煌,照在华滟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
华滟轻轻地说:“濯冰,你听,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濯冰悚然起惊。
书被催成墨未浓13
她们出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如何这满殿人都瞬息悄无声响了呢?
华滟同濯冰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底寂寂的惊恐。
四野无声,华滟挽起衣摆,同濯冰蹑手蹑脚地转过了大柱,悄悄靠近了侧边的窗户。
糊窗用的是新罗进贡的上等棉纸,质地绵厚,不氲不洇,一口气呵上去,也不会略湿了几分,但还是没有破。
华滟想了想,拔下头上一支钗子,用尖尖的尾端沿着花窗的菱格挑开了一角,然后一只眼睛凑上去,小心地窥视着殿中的场景。
灯火煌煌。
满殿的水磨金砖上落了一团团模糊的影子,有的躺在翻倒的锦凳旁,有的昏迷过去无声无息,有的靠着大柱,艰难地喘着气,冲着殿中唯一站立的那人怒目而视。
“华湛!
你就是这般忠君报国的吗?!”
背手而立的那人发出一声悠悠哂笑:“太子殿下说笑了。”
他的步子慢慢悠悠,一步、一步地在殿内盘徊,先是绕过盘龙漆金柱,然后抬步跨过七七八八倒在地上的人体,最后,再是走到那被簇拥着的雕龙盘凤的座椅后,手扶上坚硬的椅背,将脸凑到那僵直坐在龙椅上的人耳侧,轻笑道:“父皇,您给儿臣评评理吧,太子殿下这话说的,还真是叫儿臣心寒。”
哪知座上那人不过微微动了动手指,微张了口,便再无动静了。
华湛恍然大悟:“我竟忘了,父皇——您如今已是个废人了!”
他阴柔美艳的脸上盈满了笑意,霍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龙椅上干枯的躯壳,笑容可掬:“父皇,怎么样?寒食散和金丹红丸好吃吗?要知道,为给您寻来这炼药的药材,儿臣可是连腿都跑细了呢!
连冲月元君,也是儿臣废了好大的气力才调.教出来的。
不知我那美艳庶母,服侍得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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