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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瞥了颜淮一眼,见棋局胶着,随手抓起一把棋子洒在棋盘上:“累了,这局不算,以后再说。”
正说着,周娘子便急匆匆进了院子朝长公主,她瞧了一眼颜淮,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上前开口道:“庄主,那边有事,您要不去瞧瞧?”
“哪边?连你也处理不——”
刚说完忽然意识到是哪件事,长公主连忙闭上嘴,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颜淮,随后起身笑道,“我去瞧瞧,你等在这里。”
等到两人离去,颜淮看着被打乱的棋局,长公主行事便是如此,他也不好说些什么,闲坐着无事,便伸手打算将棋子归类。
院中种了不少树木,乱糟糟长在一处,阳光透过树荫落在棋盘上,此刻风一吹便觉得有些晃眼,颜淮于是起身打算在阳光下走走。
阳光照在身上先是一股暖流,待久了便觉得炽热,颜淮瞧了一会儿池中游鱼,似乎察觉到什么,立马转身看向通往内院的月门。
颜子衿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也不知是否听到了刚才他们之间的谈话,她扶着门边,今日换了一身月色长裙,罩了件素色纱衣,为了出门认真束了发,虽然用脂粉盖住了脸上的憔悴,可身子肉眼可见地瘦削许多。
两人一明一暗,默默对视着,颜子衿瞧着不过几步远的颜淮,之前事发突然,她比起惊喜更多的是惊慌,如今这么细细看着颜淮,忽觉恍如隔世。
自己与颜淮分开有多久了呢?
下意识往前踏了一步,想起之前长公主与她说的话,颜子衿理了理思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对着颜淮轻声笑道:“母亲与……与小施欢儿他们可好?”
“母亲前段时间受了点凉,我来之前已经好了。
怀儿整日惦记着找小施玩,怕耽误到小施学业,便让他去书院上学。
欢儿想学琵琶,特地请了宫中的教坊嬷嬷,也允了她每日进宫去学,不过每一次都有望舒陪着她。
怀儿如今字比以往写得好了,也耐得下一个时辰的性子读书,再过一段时日,便打算给他请专门的教书先生……”
颜淮说的都是些再家常不过的事情,絮絮叨叨,若是以往,自是不用说这些的,毕竟颜子衿在他身边的时候,日日都能瞧见。
但今时不同往日,对于此时的颜子衿,其他的话说得再多,千言万语,都抵不过这些。
颜子衿默默听着,听到颜子欢和颜殊今年元宵时候,颜殊想要莲花灯,却又舍不得手里的虾灯,颜子欢也一样,两个人一合计,转头足足闹了颜淮半个时辰,结果等奔戎急匆匆找来后,两个小孩子已经将此事抛在脑后,只惦记着放鞭炮了。
颜子衿下意识想笑,最后却捂住嘴不住地流下泪来,近乡情怯,近乡情怯,即使曾经狠下心,做过放下再也不回去的打算,可如今再一次听见亲人的事,却还是心中一软,那毕竟是她血浓于水的亲人。
“锦娘。”
又一次被唤起乳名,颜子衿再也按奈不住,小跑着越过脚下树影,一把扑入颜淮怀中。
几乎是同时,颜淮立马紧紧将颜子衿抱住,魂牵梦萦这么多日夜,他做了无数次相似的梦,可那毕竟只是梦,如今总算真真切切地寻到她了。
颜淮的怀里温暖,却令颜子衿越发得胸口闷痛,她咬着唇,却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她想着从水里爬上岸死里逃生的惊慌,失忆再记不起以往的怅然,寄人篱下的局促,被掳上山时的恐慌,在山上时自己步步如履薄冰的疲累,还有最后尘埃落定后决意服毒自尽时的惶恐。
当时自己是抱着何种心情备下毒药,颜子衿已经不想再记起了,她只知道那时颜淮山上来,定是来寻自己的。
“哥哥……”
不用再强撑着什么,所有压抑着的委屈总算得以发泄,如今在亲人怀中,她再也不必去顾忌,颜子衿紧抱着颜淮,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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