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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身后的陆明文叫住他，&ldo;大哥，你能不能帮我说说好话？&rdo;他干了一上午的活，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

　　陆德文也无奈，&ldo;我说了没用啊，妈说了才算。

&rdo;　　这个家，薛花花做主。

　　陆德文老老实实去池子边洗尿片去了，西西生下来后的尿片都是薛花花洗的，白天干活，晚上洗尿片，尿片干不了，就挂灶台上用火烤着，他摊开尿片搓的时候，差点没忍住吐出来，黑漆漆的屎，稀稀的，看着就令人作呕。

　　好在池子够大，不然水全遭染黑了。

　　他忍着臭味，用棒槌捶两下就拧干收起来，管它洗没洗干净，洗过了就成。

　　仍然是野菜糊糊，不过添的玉米面稍微多些，薛花花往赵彩芝和陆西西碗里撒了白糖，端着进屋时，听到陆明文房间传来压抑的闷哼，她低低喊道，&ldo;老二，你怎么了？&rdo;等了几秒，屋里没人回答，她将野菜糊糊端进去让赵彩芝吃着，自己去陆明文房间看看。

　　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了跳，陆明文躺在床上，来回翻滚，脸色乌青，汗水糊了整张脸，她心口一紧，&ldo;老二，你怎么了？&rdo;　　陆明文紧紧咬着唇，身子哆嗦得说不出话来，薛花花上前，他立即抓着薛花花手臂，瞪大眼睛，豆大的泪珠不住往外冒，薛花花掀开他腿上缠着的被子，伤口的线已经拆了，留下狰狞的疤，脚踝处又红又肿，还泛着淤青色，薛花花忙将他从床上拽起来，拍拍他的脸，让他好好看看。

　　陆明文疼得直抽气，&ldo;妈，妈，我痛，腿是不是断了？&rdo;　　&ldo;断了活该，我让德文把你送去知青房，给谁干活伤着的谁负责，我倒看看有没有人管你死活。

&rdo;薛花花甩开他的手，朝外喊陆德文。

　　陆明文怕了，送到知青房丢脸不说，梁兰芬管他才有鬼了，是他没听薛花花的话，作茧自缚，他伸出手，紧紧抓着床沿，&ldo;妈，妈，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救救我啊，我痛。

&rdo;　　薛花花无动于衷，&ldo;下次还敢不听我的话吗？&rdo;　　陆明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要知道会疼成这样，用不着薛花花说他也不会帮忙。

　　陆德文闻声而来，让他快去村里借独轮车，带陆明文去公社医院看看。

　　&ldo;妈，我背明文去吧。

&rdo;　　&ldo;你下午要上工，我带他去，你把独轮车借来用用，我推着他去。

&rdo;村里的独轮车是交公粮的时候载粮食的，少有外借，上次还是她们受伤，陆建国把独轮车借了出来，薛花花不知道陆建国肯不肯借，让陆德文背着陆明文去公路等着，她回屋装了些米，然后匆匆忙跑到陆建国家里，说了陆明文身体不好的事。

　　陆建国犹豫了会，答应道，&ldo;上次被弄得血淋淋的，洗了半天才洗出来，再搞脏了，你们自己洗干净。

&rdo;　　薛花花应下，陆建国怕她不会用，帮忙从保管室推到公路上，耳提面命叮嘱她小心点，别摔坏了，这个独轮车还是知青队伍里的曾知青弄来的，周围几个生产队都没有，弄坏了修都没地方修。

　　陆德文把陆明文放在独轮车上，有些不放心薛花花，&ldo;妈，要不我去吧？&rdo;　　&ldo;不用，你让陆通多教教你怎么插秧，到时候加油干。

&rdo;薛花花其实是会推独轮车的，她是名环卫工人，每日就是推着车子沿街扫地，不过那是两轮车，更为轻巧灵活些而已，她左腿有些使不上力，尽量将重心挪到右脚，刚开始有些拧巴，走几步就顺畅了。

　　陆建国看她上手得快，没多说什么，只对望着薛花花背影发呆的陆德文说道，&ldo;你们妈不容易，以后再不勤快点，等她一走，看你们几兄弟怎么办。

&rdo;薛花花十六岁就嫁到村里来了，不像其他女同志没事的时候串串门，她一年四季都在干活，从没看她休息过，村里人好多都说陆永树命好，找了个勤快的媳妇，又有三个儿子，以后肯定享福，谁知陆永树饥荒之年没熬过去，留下四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死了。

　　陆永树一死，四个孩子的口粮全系在薛花花身上，更没见薛花花喘过口气。

　　像薛花花这样的人，村里有很多，活了几十年村民都不太记得她的长相，只记得她干活勤快，天天在山上……　　陆德文怔怔的，闻言种种哎了声，陆建国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叹着气走了。

　　蜿蜒盘曲的公路上，薛花花累得大汗淋漓，日光照在她额头的皱纹上，好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