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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顾云锦刚刚说的这几句话,怎么和之前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念夏心底愈发疑惑了。
顾云锦的心思不在念夏身上,道:“我要再睡会儿,你去外间守着,北三胡同来人了,你就叫我起来,要是半个时辰之后还没见人来,你就让人去催。”
念夏连声应了,伺候顾云锦躺下,替她整理了被角,才转身退出去。
顾云锦直挺挺躺着,一会儿闭眼,一会儿睁眼,虽然和念夏、画梅都说了话,她也亲眼看到了这屋子里的样子,可她心里还是没有底。
她怎么就回到从前了?再睡一觉,会不会又回到临死前,然后就死在岭北了?顾云锦没有答案,她把双手叠在胸口,那一下又一下重重的心跳声,渐渐让她平复下来。
她是活着的,起码这一刻她活着,且身体无恙。
虽然落水昏迷,但她年纪轻,吐出了水,逼走了寒气,就没什么大碍。
对顾云锦来说,落水是十年前的事情,可对这具身体而言,不过一个多时辰之前。
这会儿静下来了,落水时的无助和惶恐从心底里渐渐涌出,突然就包裹住了她。
三月的池水还冰冷冰冷的,激得她的四肢一下子就抽住了,她不会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本能地想把脑袋探出水面呼吸……隐约的,她听见了呼救声,她拼命睁大眼睛,岸上那一双双惊愕、疑惑、莫名的眼睛闪过,最后化作了一双乌黑的、带着几分关切的眸子。
顾云锦猛然睁开了眼睛,盯着幔帐喘气。
徐家池子不大,但也算不得小。
顾云锦记得,她是在靠近后院的这一侧落水的,离前头宴客的地方隔了一整个池子,不说对面的人能不能看清她的模样,反正她是不可能看到那些人的眼睛的。
但要说是她凭空想出来的……顾云锦觉得不像,尤其是最后的那双眼睛,漆黑如墨,真真切切的,她应当是真的瞧见了。
徐徐吐了一口气,顾云锦琢磨着,她连重活一回的事儿都经历着,看到些不可能看到的画面,又有什么说不通的?只是,那双眼睛是谁的?只凭眼睛,她认不出对方,可又有些儿眼熟,她应该认识那人。
顾云锦皱着眉头回忆了一番,还是没有想明白,但她知道,这次落水在她的一辈子里,是绕不过的一件大事了。
十四岁的年纪,正是要说亲的时候。
这日徐家宴客,徐家几个公子做东,来了不少同龄好友。
顾云锦噗通一落水,哪怕隔着池子,没人看明白她的狼狈样子,但也背了个坏名声。
杨氏红着眼眶安抚了她许久,说什么身体最要紧,只要没伤着呛着,就比什么都强,又叫她莫要担心往后,外头人不知她性子人品,自家人是清清楚楚的,婚事就更不用操心了。
“与其嫁给外头不知根知底的受气,不如舅娘回娘家去说一声,让你嫁给昔豫,不也挺合你心意的吗?”
隔了十年,顾云锦还记得这句话。
杨昔豫是杨氏的亲侄儿,也在徐家住着,听徐家请的先生讲课。
从前的顾云锦喜欢读书人浓浓的书卷气,也喜欢温柔的杨昔豫,犹豫再三,终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她嫁入了杨家,前半年还算不错,等对方明白镇北将军府真的没把顾云锦摆在心上,再往后就全是糟心事了。
直到杨昔豫高中,杨家就起了另结一门好亲的念头,把顾云锦害得药石无医,只能在岭北庄子里等死。
这条路,顾云锦是绝不会再走一趟了。
杨氏算计了她一回,若是今生再与她提这桩婚事,顾云锦一定会忍不住给杨氏一拳头,再告诉杨氏,是她的女儿徐令婕把自个儿推下水的。
想要拿捏她?她还想让杨氏给她个说法呢!
反正,这会儿还早,杨氏并不知道镇北将军府压根就没把四房当回事儿。
要是杨氏知道,她也不会让杨昔豫娶顾云锦了。
话本徐老太爷没什么兄弟姐妹,膝下两个儿子,而这两儿子也不是能散出一把叶子的,各自生了一儿一女之后,就都没动静了。
徐府新入官场,人丁不算兴旺,徐老太爷嘴上不说,心里十分遗憾。
他自认能教出个侍郎儿子,也一定能教出进士孙子,因而对两个孙儿的功课抓得十分紧。
徐老太爷望孙成龙,请了京中有名的先生来徐家坐堂讲课。
前些年,徐砚和徐老太爷提了,把姻亲家的孩子接到侍郎府里,与孩子们一道念书,既能彼此增进,又能显得热闹些。
徐老太爷应了,现如今住在府里的,一个是杨昔豫,一个是顾云锦的二舅娘魏氏的外甥魏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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