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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便猛地加快了,沈照雪怔怔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潮湿污脏的衣衫便作势要往外走。
春芽忙拽住他的衣袖:少爷,此番出去淋了雨,只怕要着凉。
沈照雪的身体不好,轻微的风寒于他而言都算大病一场。
沈照雪微微冷静了一些,但心跳仍旧很快,他深深地呼吸,放平了气息,唯有嗓音还在不算清晰地发颤,道:“你所言有理,我现下需要沐浴。”
春芽应道:好,少爷先回屋将湿衣换了,我去叫人做份姜汤。
春芽的行动力很强,搀着沈照雪返回屋中,很快又举着伞跑远了。
沈照雪坐在椅子上出神,半晌掩住了面庞,身形颤动起来,却笑出了声,无比地疯嗔魔怔,喃喃道:“又叫我重活一次,果然祸害遗千年,上天竟如此垂怜。”
抓着椅柄的手不断收紧,手背青筋凸起,那些被掩藏了很久的恨意一瞬间宣泄而出,沈照雪开始不由自主回忆自己入宫后的十年。
这十年过得暗无天日,他自以为为民除害,却最终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地步。
那么多人都恨他,沈照雪也认了,但他也同样带着恨。
恨那些不明真相的站队和侮辱,恨那些迁怒和怀疑,恨元顺帝和他的侄子,更恨万声寒。
可一想到万声寒,抓紧的手便猛地松开了,连同紧绷的思绪一起放松下来。
“为什么不信我呢,”
沈照雪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不信我,如若当初信了我……”
“我们也不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呀。”
桌案上铺了一张纸,湿发尚在滴水,落在纸页上,晕出大团水渍。
他垂着眼眸,提着衣袖,于纸上落笔。
——春闱。
*
前世沈家没落之后搬离京城,临走前将沈照雪送到万家暂住。
沈照雪十七岁进了万家,直到二十岁入宫,整整三年都与万声寒朝夕相伴。
万声寒在元顺十四年的春闱上高中状元,高头大马锣鼓震天,他从一袭红袍从城门出行至家门,不欲惊扰沈照雪,于是下了马,暂停了所有欢呼与恭喜,低调地回了家。
只是这般无意间的举动,元顺帝却将视线投向了万家,挖出了被万家藏在后院的沈照雪。
沈照雪一直以为元顺帝召自己入宫或许是觊觎他的容色,那时多有排斥,后来知晓元顺帝几番威胁与万家,甚至用上了万声寒的仕途。
沈照雪感念万声寒的照拂,不欲给万家带来麻烦,于是接了诏书,入了宫。
沈照雪的姐姐早已是元顺帝的妃子,他与姐姐长相相似,初入宫时元顺帝也曾盯着他看了许久,发出过这般感叹,之后丢给他一个右使的职位,让他常伴帝王左右。
十余年里,元顺帝从未对他作出什么逾矩的举动,只是在公务决策上时常询问沈照雪的意见。
沈照雪饱读诗书,博古通今,曾经也这般与万声寒秉烛长谈,同他一道温习课业,为他指点迷津。
沈照雪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合上眼。
来到万家之后,因为寄人篱下,许多人看不上这样一个寒门出身还被家族抛弃的少爷,常常冷落或欺辱他。
万声寒给了他这一枚玉佩,让他戴在身上,后来这块玉佩又成了他们定情的信物。
万声寒那个时候根本不愿相信自己的真心,放任他在宫中。
自己最终走到那一步也有万声寒的推手在其中,他现在说不上来自己对万声寒究竟是什么情感,只是很期待和他再次见面。
“十年了......”
沈照雪靠在浴桶边,拨弄着浴桶中的温水,垂着眼轻声道,“十年未见,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模样了。”
春芽轻手轻脚进到屋中为他送衣,沈照雪便问道:“春芽,你可知万家的长子万声寒,如今在做什么?”
春芽茫然地抬起脑袋:万长公子?
她比划着手语说,世家公子都在山岳书院念书准备春闱,万长公子今日还没回府。
沈照雪的指尖微微蜷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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