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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夫人见郎主开怀,脸上亦荣光满溢,对女儿附和几句溢美之词,只道嬛儿才恭德淑,姿若矫凤,天生便是钟鼎供养、平步銮殿之人。
王嬛笑着领受了,告礼退了下去。
侧首静坐的妾室尤氏见家主和主母于明堂之上评论儿女荣光,虽也强颜欢笑,心里却颇为吃味。
勉强坐了一炷香的光景,只说身体欠妥,辞了出去。
回清风轩的小路上,她耳根子清净了,心中憋屈的那份酸痒益发无所遁形。
原以为头胎得子,从此便能在王家站稳脚跟,甚至调教的好,往后便能压过大房去。
萧姮是大齐公主又如何,她尚年轻,往后,还不是活儿女吗。
可谁知、谁知,她怎生便摊上了王煦那个讨债的。
正自心中郁气,偏逢檐上一片雪积重砸落,冰涔涔直掉进她后颈里。
雪水冻得尤氏一激灵,她一把扯下兔毛围脖甩在地上,恨得暗骂一声。
抬眸只见清风轩内一灯如豆,窗纱忘了放下,薄光铺洒在凉阶上,映着雪光,冷寂莫名。
又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孽障,在废寝忘食地痴画呢。
尤氏推开清风轩的门,屋室很浅,不过一主一次两间卧房,再一间书室,一眼便能望尽了。
屋内并无仆从,唯书房内一个青玉色身影俯身于案前,案上一幅长卷悬垂至地,其旁摆满各种丹青瓷瓶、笔帘笔海。
一盏陈旧的青莲烛台被挤到案隅,而案前那人正是借着微弱的烛光执笔作画。
他神色极专,提笔悬腕、挥毫稳健,卷上一幅山水已初见小成,设色泼渲,收放自如。
因作画太过专注,他甚至不曾察觉尤氏推门而入。
尤氏甫受了气回来,见王煦竟如此怠慢。
想到王伶显用,王嬛恃才,一个已成国之栋梁,一个说不好将入中宫,愈发显得王煦一无是处。
他既无功名,又无仕途,镇日只知道浸淫这些水墨丹青,玩物丧志。
尤氏当即便怒火中烧,三两步走过去扯过案上的画卷,执烛台倒向画中央,焚得焦黑一片。
王煦不妨,执笔错愕地看向母亲。
烛光下他脸上有一片痘印,坑洼不平,是幼时吃鲥鱼发敏所致。
王煦因此不为家主王岚所喜,又因庶子的身份,见弃与王氏。
尤氏从前不忍,毕竟骨血相连,而今陡然却也觉得面目可憎。
她将画夺在手里,必要一寸寸烧干净了才能解气。
口中斥道:“你一天天不学无术,为娘也要随你这孽障受尽暗讽,从来没直起腰过!”
见王煦伸手过来,怒目圆睁,“你竟还敢从为娘手里争抢,今日我必让这不堪造就的东西烧成灰、化成尘,让它脏了我的手、污了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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