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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也曾坐在那个离天光最近的位置,甚至曾代替他遇见一个人。
不过那都是后话。
南衡广袖蔽身,思虑权衡后对华益道:“音遵殿下鹤旨。”
南衡命小童将文疏抱至栖云阁后,览阅两册,忽觉气息有异。
细辨之,原是奏疏间旖旎一丝淡淡脂粉腻香,与贡瓶中绿梅的雅意相冲撞,遂成一种大雅流俗的浊恶之气。
南衡皱眉,奏疏乃御上之物,除却九五之尊,或是太子代行监国之职时,怎可假于女子之手。
他将书封翻过来,香气之源浸于书裱紫绢,恍然是此等绢帛丝织易沾粉香,便是和女子熏香的丝帕同理,沉水、香囊、衣袂都会使其落下一点,经久便也散了。
只是这香,他将书裱移近些深嗅,香料取材不甚名贵,只是市井女儿碌碌无奇之物。
虽耳闻沈贵妃爱香,却非桂馥兰香不受,此等廉物凡品,并不像琼林珠殿里那位的手笔。
批阅一直延续到黄昏,寒气上来,砚台里的朱砂容易沉积,需时时研磨。
太子身边侍砚的那名小童太过胆怯,南衡不惯,谴人到茶房侯着了。
一笔批完,眼见案边还压着十余册,南衡停下笔,待要去碾朱砂,竟见手边砚台里红砂细腻,砂浆宛如云绡。
再一抬眸,华冷不知何时俏立桌边,腕间银镯轻晃,娇细的葇荑间握着一枚玉杵。
杵端点血,红青之色甚为冶艳,却不及她瞳仁被烛焰映照、灼灼而生的笑意。
砚里的朱砂自然便是她研磨的。
“怎么不批了?”
华冷笑问,花钿明灭,云髻上的金海棠珠花步摇随着她的笑靥花枝轻颤。
南衡将笔搁在玉葫笔山上,没有投入那一汪绯色。
天色鸦青,烛火摇曳,他起身,将梨木圈椅推到公主面前:“殿下请坐。”
华冷不坐,倒是斜身倚上桌缘,信手翻开案上几册书典。
见不过是历朝土地政策革沿、水文经略、地理志等。
无甚新鲜,便问道:“这是皇兄的书还是你的书?”
南衡让了椅子后便一直站在华冷身侧,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好看到烛晕将她微动的下颌拓在墙壁上。
“那公主呢?是来找太子殿下还是来找音?”
他的声音平淡至极。
华冷翻书的手一顿,“我方才有去过鹤云轩的,见皇兄书案上大抵也放的这些书。”
她抬眸:“南司空新政推行不畅,皇兄是土地新政的拥立者,所以才逼自己没日没夜地看这些书。
南音,你也一样想为父亲分忧对不对,为什么不和皇兄一道协力而为、共卷相商?难道一个人拘泥在栖云阁这四方天地里,真的能使世道更加坦达,使大齐成不讳之朝、迩安远至吗?”
不能,当然不能。
南衡说,但也只能是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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