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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晗峥不答话,只从唇边轻轻溢出一声笑。
“我也不是非要说隐苍门的不是,”
趁他还未出言,董淑媛忙补充,“可严正凯门主非是好相与之辈,不单单站在回春门门内人的角度,就算……就算站在母亲的角度上,我也不想楼主费尽心思,最终只得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易晗峥微掀眼帘,看她一眼:“严正凯打了什么算盘,您觉得我心里不明白?”
董淑媛带着些焦虑的面容微微皱起眉头:“可楼主表露的意思……”
沉吟片刻,她像明白了什么,不由沉沉叹了口气:“峥儿啊,娘再说些你可能不爱听的。
其实在最早的时候,娘与爹一同,都是深深爱着家,爱着你的。”
她话音轻轻,“还记得那会,你爹差人贴了满城布告,只为寻个有道行的算命先生为你取名,没道行的都进不来门。
得了那些先生的开导,我二人苦思冥想大半月,最终为你取名晗峥,只愿你日后前路坦荡开阔……”
“您有一点说对了,”
易晗峥忽而截断她话,“这话我确实不爱听。
它们说来有什么意思?若想凭此吊起我的同理心就算了罢,我不是离了那点情分不能活。”
董淑媛张了张口又闭回,似是伤感,她终是轻声问:“峥儿……你可是有怨?”
“嗯?”
易晗峥扬了扬眉,回问得竟显出几分好奇,“我怨什么啊?”
不待董淑媛回应,他笑出了声:“怨你为什么不要我?我二十了,不是十二,不会拿这么幼稚的问题怨来怨去。”
他发自真心觉得,这问题真是妙极了。
犹记幼时他还是傻乎乎的易家小少爷的时候,那会,家里仆从从不当着他的面乱说话,背地却个个拿着玩笑口吻,道小少爷年纪尚小就无人管教,合该成为家主一般的废人。
他缩在角落偶然听见,撇着嘴,不敢出去争论,心里却是不服气的。
于是他自个儿跑去了大街上,只想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可跑去大街也没用,有意无意间,还是见着好心人冲他怜悯一叹,或有长舌人戳他指指点点,话末再添一句:再如何如何,也不该由个孩子承担这许多,都散了散了罢——简直好笑,仿佛当他还小,耳朵就没发育完全。
他在人多嘴杂的地方待不下去,只得跑去没人的田边自己哭一场,哭完再装个没事人,晃晃悠悠回了氛围诡异的家府。
而回去后,尚不会掩饰心绪的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打翻丫鬟送来的茶点。
说句实话,那时候他怨,白天怨,晚上怨,就算睡着了也要梦里怨,真真是怨得要命。
可怨久了,他就觉得怨这东西真的是丁点用都没有,还不如过习惯点,看通透点,全当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如此,反不会在乎这许多了。
“叮——”
茶盏搁在桌上的清脆声响传来。
易晗峥收回手,起了身来:“我对您的印象止于十岁那年。
若再相见,就当初见吧。”
他大步从董淑媛身旁离去,毫无转圜余地,只留一句,“而多的,像是没什么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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