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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凝抬眸看他,素长白皙的双手上下翻飞,末了轻轻递给傅瑜一杯茶,轻声道:“先前那么多事堆着,也没见你这么愁眉苦脸的。
可是听闻了什么不好的风声?”
傅瑜点头,又摇头:“倒不是永安的这档子事儿,是临州。
阿爷说临州的秀峰叔伯病危,想让我携了良药良医前去,便是不能挽救他的性命,这般去了也算全了阿爷和他的同袍之谊。”
斐凝轻转着茶盏的手微顿,嗓音轻柔却带了丝冷意:“这个时候,让你离京去临州?阿瑜你可知晓,今天陛下刚刚晋了章妃的位分,她如今又是章贵妃了。”
傅瑜长眉微挑,也皱眉道:“之前南阳长公主就说章贵妃后宫荣宠二十余年,必然不会这么轻巧的就跌了下去。
我本以为年终尾祭,陛下选了六皇子就已经算大定了……真是没想到还有此变化。”
“如今永安正值多事之秋,我怎么能离京远赴临州?”
傅瑜越说越愤懑,直至后面,已是忍不住一口饮尽杯中茶,才算稍稍解了心中怒火。
“阿爷阿兄和洛廷打了多年交道,把芜娘和元都公主的事情交给阿兄去办,我自是信他的,必不会有什么大的纰漏。
但对方筹谋多年,国仇家恨皆与我傅氏一门有关,他们来势汹汹,必下了万千决心,万不肯善终的。
而且除此之外,梁氏兄弟的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
这般情况下,我又如何能让阿兄一人去面对他们这群择人而噬的猛虎,让他一人面对刀山火海,我却奉了父命远赴临州?”
“若不是阿爷不知晓此事,我都要以为这事是他们二人合谋起来,以求让我远离这趟浑水了!”
傅瑜轻笑自嘲。
斐凝沉眉,神色微敛,道:“梁氏兄弟有我在,必不足为虑。
洛廷王室后裔一事,若信得过我,我必然全力以赴。”
傅瑜却是轻笑着出声,他摇头:“我跟阿爷说,我心性顽劣,又新婚伊始,必然受不了跋山涉水的苦。
他却说,有你陪着我同去,便是再无后顾之忧了。”
“让我……也出京?”
斐凝嗓音轻颤,突地站起身来。
傅瑜诧异的看着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斐凝这般不淡定的模样。
她微微喘着气,向来恬淡冷凝的面容上显出明显的怔忡,双眸似闪着光,却很快又熄灭了去。
她掩饰性的将手从宽袖从拢出,佯装无意的敛袖,复又坐下。
“阿凝?”
傅瑜担忧地伸手,握住她的手。
“无事。”
斐凝挣脱开来,微侧了头,低眉看身前氤氲着水雾的茶水,“只是,乍一听闻,有些失态罢了。”
“若是阿瑜忧心梁氏兄弟和大嫂的事情,这倒不必如此纠结,我心中已有了数。”
斐凝轻声道,微敛了神情,又恢复到了以往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且让你看出戏就是了。”
拂柳乘风而起,鹅黄迎春花艳艳绽于枝头,杏花幽幽冷香循着风吹到人的鼻尖,沁人心脾。
大敞的轩窗边小几,一支细瓷白瓶中斜斜地插了一株初桃,斐凝青衫裙,灵蛇髻,跪坐于小书房内。
当前小几茶具,一应俱全,悠悠茶香从朦胧水雾中溢出,她两手上下翻飞,不肖一会儿的功夫就沏出一壶茶。
斐凝伸手,先给同样跪坐于对面的身穿绯红衣裙的李茹,而后才给自己沏了一杯。
二人同饮,李茹鹅蛋凝脂的面容罕见松了不少,眉眼间的惆怅也消了些许,她抬眸看身前的女子,心下暗叹,嘴中却道:“无怪乎莺莺整日里吵着要来你这儿,便是我,若能天天得了凝娘的热茶,也是心中欢喜。”
斐凝不再言此,话语慢慢地从莺莺身上开始,两人交谈片刻,李茹提袖掩唇,轻笑着,声音和眉眼间透出一股母性的柔和:“凝娘有乃父之志,斐祭酒在太学国子监教生多年,凝娘也有此之好。
既如此,何不自己生一个?”
斐凝神情温和,闻此脸上竟是丝毫娇羞之色或是窘迫难堪之感都无,一如方才沏茶时的云淡风轻。
反倒是李茹,说出了口,又立马住了嘴,随手取了茶杯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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