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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在热水里的那双脚没有珠碧的那般细嫩娇小,相反地,因常年跳舞,脚趾骨有些畸形,脚指甲也不长了,脚背凸起的青筋紧绷绷浮在没点肉的皮上,而多年沉积的淤痕消退不了,一块一块斑驳在脚上,显得十分狰狞可怕。
虽然这些年足够爱护,好东西没少往这双脚上招呼,但终是回不去了。
小六每每看到这双伤痕累累的脚都会鼻子发酸,即使锦画一遍遍说不疼,他也始终不舍得用力。
他的相公啊,以前都吃了多少苦?
水有些凉了。
小六将他的脚拽出来,兑了滚水进去,伸手试了试水温才又放进去,锦画咬唇蹙眉道:“烫……”
小六抬头呿一声:“不是不怕烫吗?现在怎么又烫了?”
锦画给了他一个暴栗,就要挣脱开:“死小子,烫一下和烫很久能一样么?烫死了!”
看来是真的烫,烫得锦画波斯语都崩了一句出来。
小六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他的脚,还是免不了被捡起的水花溅了一身,小六抹掉脸上水花道:“好嘛,就是要烫泡了才有用啊,我试过水温了,烫不坏的,忍着些,一会儿就舒服了。”
果然,烫了几息之后就舒爽了。
吸了几口凉气,浑身都放松下来,好整以暇地享受着力道正好的按摩,锦画问道:“今日是甚么安排?不会又有过夜客要接罢?”
他真的不喜欢做那事,一点都不喜欢。
可是南馆之中,又岂能如他的愿。
虽然给他接的客远没有珠碧那么多,但每一个都很难缠,他这样不肯轻易服软的性格,客人不把他弄出血不肯轻易罢休。
小六正捏着他畸形的大脚趾娴熟地按摩,闻言撇撇嘴,道:“有,你好自为之罢。”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得到确定答案的锦画还是很失落。
将手里金贵的泡得热腾腾的脚洗干净,拎起来用软巾擦干,放在自己腿上仔仔细细套上夹鸭绒的棉袜,系好袜带,小六苦巴巴道:“服服软罢你,明明早说两句好听的就好,非要每回都带一身伤回来,你图甚么?”
锦画不答,望着门外怔愣出神。
冬日的暖阳温和地挂在遥远的天上,抬眼直视也不觉刺眼。
这是荆都的太阳。
思绪拉回多年以前,波斯的太阳远没有这般温和的。
它毒辣地炙烤着大地,贪婪地似要将人间一切水分都蒸发掉,大地因它而龟裂,庄稼树木奄奄一息,放眼千里没有一丝生机。
——伟大的光明神啊,萨曼·塔拉达以纯净的处子之身向您供奉,为您起舞,请您恩赐雨露于您热爱且守护的大地罢。
这一句波斯语,锦画至今还记得。
他在高高的鼓台之上不知疲倦地旋转起舞,不知虔诚地念过多少遍,毒辣的阳光炙烤着他,疯狂汲取他身体里的水分。
他没有力气了,头早已昏昏沉沉,可他不能停。
祭台下是成百上千跪伏的信徒,他若是停了下来,信徒认为他惹怒神祇,会将他活剥撕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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