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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竹青抿着唇,同样有些紧张。
他捏着车把的手心被汗润湿,几次滑脱又重新握上,他小指勾着车铃,一转一转的,企图用这样轻微的响动缓解尴尬。
走了一小段,仍是陈竹青先开口,“陈竹青。
你记得这个名字吗?”
“这名字是你给我取的。”
他没预兆地止住脚步,手指用劲勾了一下车铃。
‘叮’地一声,在舒安耳边炸开。
她抬眸。
一双饱含笑意的黑眸撞入眼帘。
他俯身,凑近了些。
两人当中隔了辆车子,这距离说远不远,要近不近的,足够她看清他如黑羽细密的长睫,却又看不透藏在笑里的深意。
陈竹青皱眉,但不是愁苦的滋味,更多的还是委屈。
“还是没记起?”
—一九六六年底。
全国掀起一阵改名热,所有人都喜欢在名里塞进个‘红’字。
陈家三个孩子聚集在客厅讨论。
舒望亭原本给他们仨取的是‘天佑’、‘和平’、‘英华’。
寓意是‘上天庇佑’,‘人民和平’、‘英雄华夏’。
那一年,陈红兵十八岁,已经入伍两年,早在部队将‘天佑’改成了‘红兵’。
趁着探亲假回来,头一件事就是督促弟弟妹妹改名。
他说:“与其祈求上天保佑,不如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
然后指着弟弟说:“你的名字带‘英’了,一定是要改的。”
他随手一划,念出十几个带‘红’的让陈英华选,可陈英华一个也没瞧上。
倒是姐姐陈和平觉得‘红梅’好听、好叫,自愿改了名字。
陈英华被大哥烦得不行,跑去舒家躲清闲。
只是,他没想到,舒家比他家还乱。
东西散了一地,大人们在屋内四处奔走,六岁的舒安趴在院子的石凳上描字帖。
陈英华背手站在她身后,“你干嘛呢?”
舒安气定神闲地说:“练字啊。
爷爷说了,练字一天都不能落下。”
舒安的爸爸妈妈都是老师,她认字比普通孩子早很多,甚至已经快赶上他了。
陈英华又往屋里看了一眼,舒爸爸连两个大木箱都搬出来了。
“你们这是?”
舒安直起身子,“爸爸说我们要搬去村里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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