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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不知皇帝老儿接下来会如何被擒,且听下回分解——”
“好——彩!”
观众们的欢呼喝彩声回荡在茶馆的大厅里经久不衰。
故事中所隐射的现实大家一听便知,也只有在恩州方有人敢如此妄言。
人们似乎激愤非常,被说书人的一番故事点燃了浑身的热血,积压在心底的愤恨都在这冲天的欢呼声中得到了消解。
在这高朋满座、热闹非凡的茶馆里,有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却沉默非常,压抑的气愤如有实质一般笼罩着坐在其间的两人。
两人皆带着斗笠,看不到真容。
其中穿着红白衣裙的女子迟疑着开口道:“……我们走吧。”
一旁坐着的穿一袭玄色衣袍的高挑男子没有吱声,正襟危坐在铺天盖地的掌声里,并没有身边人的焦灼。
不一会,他忽然打破了两人的沉寂,也随着其他观众一起呼喊起来:“好——讲得好!”
有小二挨个来收钱,走到了两人面前。
蓝衣男子没有半分迟疑,向那萝筐里阔绰地投进了一锭碎银,随后继续落落大方地鼓起掌来。
夕阳西下,暮色缓缓四合,说书人收拾了器具,走出茶馆,迎着西边的紫红色晚霞归家而去。
他正安步当车地走着,却忽然被一个声音唤住了脚步。
“先生留步,您的烟斗落在茶馆中了。”
说书人闻言转过身去,在怀里摸了摸,确实不见自己随身携带的烟斗。
他看向面前的两人,一红一玄的青年人,皆戴着斗笠,在几步之遥静候着。
玄衣男子手中拿着的就是他的烟斗。
“多谢阁下。”
说书人接过自己的烟斗,作揖拜谢,转身欲行,却听得玄衣男子在斗笠之下沉声吟诵着。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先生可有亲人留在了沦陷于羌国的土地上?”
“为何如此发问?”
说书人有些狐疑,蹙眉询问道。
面前的两青年实在可疑,却因为举止投足恭敬有礼,并没让他感到厌恶。
“晚辈从方才的故事里听出了先生对回归北境的渴求,还有,对庙堂之人的愤恨。”
“呵!”
闻言,说书人横眉倒竖,冷哼一声,“公子怕不是本地人吧?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同老夫一样,恨不得扒了这些人的皮,饮这些人的血,不管是羌敌还是尸位素餐者。
恩州境内的百姓全部都是二十多年前九死一生从北境逃难至这处寸草不生的南蛮之地的。
这些年耕耘不辍才有了今日的富足日子,但那些遗留在羌国境内的亲友永远是恩州人心中的一根毒刺,日子过得再好,还是会做噩梦。”
“日日在午夜梦回时,总会痛哭流涕,想起……”
说书人的声音倏忽之间哽咽了,浑身颤抖起来,“死在羌军铁蹄之下的老母,想起在战乱中走散的五岁小儿,想起被羌军残暴凌辱的妻女……”
“皇帝和那群大臣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做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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