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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厘摸了摸枕下压着的白隼令,熟悉的温凉让他稍感心安。
这令一截拇指大小,取世上飞得最快的白隼喙打磨而成,落在手中温沉沉的,如同上好的墨玉勾。
当初是缈姬亲手予他的信物,如今也是他与灵庙之间余下的最后一点联系。
离开灵庙后,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驿站。
一来二去,同进城贸易的驼队和赤脚商人混得熟了。
等到推杯换盏的地步,常常有人想买他的白隼令。
从一盒黄金酥叫到一斛衮东珠,都被一一拒绝。
苍厘知道安天锦的耳目一直守在左右,倘若痛快卖了,自己会比现在好过很多。
但有些事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苍厘握着白隼令迷糊过去,没多久便给一记风声甩醒。
他看着魆麻麻的窗缝,只觉月亮被风吹没了,外头黑得可怕。
幽霾之外隐隐传来女子的涕泣,像是在笑,又像在叫。
苍厘给这声音抓了一把,眉心又皱起来。
他倚着墙坐直,指尖刚沾上袖口芽出的铜匕首,便听得门外有沙沙碎声由远及近蔓了过来。
他屏息凝神,一瞬不瞬盯着门的位置,悄然咽下涌至喉头沸热的血气,正竭力放缓呼吸——
“噔”
的一声,那门蓦然响了。
苍厘不出声。
外头断续的泣声虽荡在远处,他却不能确定跟前这是什么东西在敲门。
往日之时,只消一枚指甲大小的利器,他隔着门便能将外头那玩意儿的心脏打个对穿。
但如今他给毒浸透了骨髓,五感皆弱于以往,准头未必佳。
若是一击不中反而激怒了对方,那便是得不偿失。
不过,可以一试。
他向前膝行几步,夹起桌上的月缺棋子,瞄了瞄门外心脉泵动之处,指尖正要一弹,那门又响了。
“苍少司,缈姬大人有请。”
门外的细语有如呢喃。
苍厘左手略微一抖,棋子落回掌底,心却沉了一沉。
“五更未至,你如何出城。”
那端顿了顿,只应道:“缈姬大人有请。”
谒见日在两天后的锁龙节。
此日之外,非王令传召不得入灵庙。
苍厘更觉蹊跷,只将那棋子滚在指尖,顺着门外人说话的声音,准确对准了他心口。
“是有何事。”
“大人说临时有变,希望您尽快前…呃!”
乍然一声闷响,将那人口中句子连皮带肉地撕开。
苍厘凝目,听见翅膀拍打的碎声。
外面的心跳渐渐没了,血腥味渗入屋中。
苍厘将窗子支开一缝,正见自家鹘鹰啄着一块脑壳,冲自己歪了歪头。
它爪下踏着的那个被掀了天灵盖,已经是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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