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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场的人皆是与他来往颇多的,深知他那一身娇贵而细嫩的皮肉究竟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方养出来,也不知被多少香膏浸渍了,方是出征前那般恍若白玉般无瑕的模样儿。
哪怕是擦破了道油皮,或是不小心于何处划上了道白痕,都能令人心疼半日。
然而如今,眼前这人不仅双手掌心处因着长时间握着缰绳而被磨得血肉模糊,便连小臂处也有连片的青青紫紫的印记。
众人想起他临走之时的模样儿,如何能够不心生怜惜?冯紫英早命人去取先前太医所配的上用的药膏来,宝玉一壁笑,一壁不由得摇头叹道:“这原是常事,怎么眼下被你们一说,竟这般严重起来?”
他不说还罢,这句话一出口,众人不禁心中愈发泛起几分酸涩来,竟像是生生咬破了莲芯,苦涩的汁液于唇齿间缠-绵纵横,久久也无法抹去。
他们心中,多少皆是有一些歉疚的。
于宝玉突逢大难之时,他们虽是心中愤慨,却并无一人有办法相帮——甚至被迫使着,不得不在自己的家人同心上人之间,万分艰难地择了前者。
宝玉受了多少苦,他们心中便有多少悔恨。
既恨这命,也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因而一时间,房内竟猛地静默下来,众人的神情中皆染上了些许苦楚。
宝玉本就是细心体贴之人,虽于桃花运上不如何敏锐,可在体贴旁人的情绪上,却是个顶个的好。
他察觉到众人眉眼之中含着的情愫的变化,登时便笑道:“此次我去南海,倒也带回来了些稀奇的小玩意儿——若是不嫌弃,我便令人送至府上了。”
他这般兴致勃勃,众人也只好强打了精神,笑道:“多谢挂心。”
晴雯并麝月掀帘子进了房门,与众人一一倒了茶。
王熙凤一眼扫过去,竟未在房中看见袭人,不禁心中诧异,笑道:“袭人如何不见?莫不是有别事不成?”
提起袭人二字,晴雯面上登时怫然变色,凤眼中竟含了些泪意。
他勉强闭了闭眼,强行将心头浮动的情绪按捺下去了,不声不响立于一旁。
宝玉亦是口中泛苦,迟疑半日,方缓缓道:“袭人不在了。”
“这话怎讲?”
王熙凤不禁大吃一惊,“他不是一向于你房中伺候的么?伺候了这许多年,如何眼下忽的不在了?”
一旁被忽视许久的国公爷轻轻抚了抚宝玉的肩头,带着显而易见的劝慰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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