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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剑尖即将穿心而过,沈思脸上飞快闪过一丝纠结,他强行扳过身体,翻转手腕,那剑擦着晋王手臂划过,连衣袖带皮肉瞬间豁开老大一条口子,血呼地溢了出来。
晋王伸手捂住伤口,面对沈思和声说道:“有气只管撒出来吧,要打要骂全都随你。
等发泄完了,咱们便早些回家。”
早些回家……哪里是家?哪里还有家?沈思单手捂住胸口,一时间伤痛交织五味杂陈,他不断告诉自己,卫守之是他的仇人,卫守之害死了父亲、哥哥、姐姐姐夫,一定要杀了卫守之……可恨的是,他又无论如何都攒不起半点力气……
最终沈思胳膊一松,提剑的手垂了下去:“地下埋了炸药,你别给炸死了。”
他又像故意替自己开脱一样,眼望别处恨恨说道,“我不在乎你是死是活,只是那狗皇帝若想此时除掉你,最好的办法便是借刀杀人,把罪名推到我这逆贼身上。
我不想替他背这个黑锅!”
这番话说完,他毫不迟疑一转身跃出了窗口。
晋王慌忙伸出手去,指尖只差一点便扯到了沈思衣角,可惜还是慢了些许,只能眼睁睁看着视若珍宝的心上人得而复失……
弄哀筝,断肠声里忆平生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思是带着满腔愤恨杀上门去的,为此他还特意细心打磨过剑刃,将那把剑磨砺得削铁如泥吹毛立断,取人性命只在须臾之间。
他虽年少气盛,也知道凡事不可冲动而为,纵然从顾明璋处听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到底还须亲口问一问晋王才能作数……只可惜,得到的答案与他之前所知并无二致。
于情于理,他都该一剑斩了晋王替父报仇,他也确有这份本事。
可谁承想,他没有受阻于晋王身边一众高手侍卫,却败在了自己的迟疑与不忍之下,最后几乎是狼狈逃走的。
同样是仇人,面对晋王他始终无法像对顾明璋那般痛下狠手。
或许是长达半年的朝夕相处使他内心滋长出了连自己都始料不及的深厚情感,任凭他再强硬也好,再果决也好,终究还是血肉之躯,一言一行可都是走了心的……
从晋王行馆跳出来一路狂奔,直冲出几个街口,沈思才渐渐收住了脚步。
经夜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不少,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没地方可去。
曾经他是那么迫切地想要见到晋王,后来他是那么强烈地想要杀死晋王,现在人也见了,招也过了,就好像赶了很长的路,累得精疲力竭,却丢失了远方的目标,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为了躲避夜巡的禁卫军,他只能选择在些七拐八绕的暗巷里穿行。
就这样漫无目的游逛着,老天竟应景地下起了迷蒙小雨。
无奈之下,他暂且停住脚躲到了临街的屋檐底下去避雨。
青砖路凸凹不平,很快积起了一处水洼,房檐滴水淅淅沥沥、连绵不绝,溅湿了鞋面,在脚边敲出片片涟漪。
江南快要入梅了,霪雨不止,百物霉腐,到处弥漫着一股甜过了头的温熟气息。
重重雨幕遮蔽了视线,恍恍惚惚地,脑子空了,心神兀自飘出老远……四月的揽月山,也该是绿遍陵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吧……少年不识愁滋味,从前他总是无忧无虑的,满心的宏图大志,满眼的盛世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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