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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寒料峭,阿青已经耍完一套刀法,赤裸的上身布满晶莹的汗珠,他随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走到水缸边,舀起一勺冷水浇在自己身上,水流顺着他古铜色起伏的胸往下流,阳光下闪闪发亮,充满雄性的魅力。
阿青旁若无人地将洗完,抬头正对上一双有些痴迷的眼睛——
阿青一愣,不动声色地问:“阿锁姑娘,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阿锁是揽翠楼里的姑娘,八岁的时候被鸨母买来做了养女,逃了几次,被打得几乎去了半条命,后来便学乖了。
她是天生美人胚子,高鼻深目,不像苏州女孩娇娇小小,婉约动人,她是明目张胆的美丽,跟水明楼有些相似,却又比她多了几分野性与不驯,是鸨母专门培养来接水明楼的班的。
如今十八岁的阿锁美得令人惊艳,似乎刚刚从床上起来,头发随意地披在背上,水红色的衣服不端不正地穿着,一双白嫩的脚趿着一双绣花鞋,藏八露二,一股浓重的暧昧成分,性感得让人忍不住想撕扯蹂躏。
她懒懒散散地走近,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阿青的胸膛,笑着说:“我的胭脂用完了,要麻烦你帮我跑一趟春意轩,买盒新的来。”
阿青点点头,说:“好的。”
她拿一锭银子塞到阿青的手里,“这是钱,多的你给我买几条金鱼,再买一个鱼缸。”
阿青答应了,晚上从打铁铺回来,买了胭脂和金鱼,送去阿锁的房间给她。
她把鱼缸放在桌上,光着脚趴在桌上盯着斑斓的金鱼,忽然对阿青说:“我就像这金鱼,永远也逃不出这么小的鱼缸,就算再漂亮,也是供人娱乐的玩物。
阿青站着没说话,她仿佛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转头望向窗外,有些恍惚地说:“春天了啊,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每天推开窗,所见的都是一样的风景,从我的房间到楼下的大堂,我所拥有的,就是这么一小块天空……你说,我家乡的桃花是不是已经开了?”
阿青说:“阿锁姑娘,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离开了。”
阿锁仿佛没有听到,依旧痴痴地望着窗外,阿青走到门口,伸手开门,她忽然飞奔过来,从后面抱住了阿青的腰,紧紧的,她说:“带我离开吧,离开这里——”
阿青没动,阿锁将脸贴在阿青的背上,温暖的泪水流出眼眶,洇湿了阿青单薄的衣衫。
阿青缓慢而坚定地挣开了她的手,静静地说:“阿锁姑娘,我只是个打铁的无名之辈,既没有出人头地的鸿鹄之志,也没有高攀姑娘的妄想,实在很对不起。”
阿锁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却缓缓地放开了手臂,阿青打开门出去,没有回头看一眼。
出门却遇上了小顾,他飞快地看了阿青一眼,匆匆离开。
阿青的目光落到了隔壁水明楼的房间,紧闭的门窗里传来浓重的中药味——水明楼已经病了两个月了。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亮,照在阶前清亮如水,揽翠阁的靡靡之音隐隐约约地传来,阿青坐在阶前吹一只陶笛,陶笛是自己做的,曲声呜咽,像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苍凉中带着深深的孤寂。
小顾从屋里面出来,靠着门问他:“你为什么不带阿锁走?”
十一岁的孩子眉目冷峻,眼里已经藏了世故与激愤。
阿青吹完一曲,思绪有些飘远,怔怔地望着前方,没有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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