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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不用去想,也不用绞尽脑汁步步谋划。
尸山血海都与他无关。
终于有整个下午的时间,什么也不做,只用草棍给忙碌的蚂蚁划着路,有一只蚂蚁背了块巨大的食物残渣,被隆起的土坡绊住,拖了几次也没能拖动。
他看着可怜,拈了残渣在手里,想要帮忙送到台阶下面的洞口,一动身时扯得铁链哗啦作响,才发现自己够不到那么远,只能遗憾地放下。
看着那个无法到达洞口的残渣,还有找不到食物急得团团转的蚂蚁,他不知不觉又出神许久。
如果没有他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如果他从来不曾出生过……是不是一切都会好……所有人都会行走在正常的轨迹上。
处理完手头的杂事后,已经是将近中午时分,柳重明迈出书房门槛时,本不打算放着人不管,可坐在台阶上的人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
那双微微潮红的眼中含着一触即碎的脆弱,又很快低头,躲过与他的对视。
他再一次败在这个目光之下。
在他的示意下,一旁的下人忙解开曲沉舟,牵着一起,沿着回廊,向花厅走去。
柳重明不是个慢性子,走路也快得生风,那下人怕跟不上,很快也小跑起来,可曲沉舟脚上还挂着脚镣,在这么一拉扯下,踉跄几步跪倒,又被拖得匍匐在地上。
“快起来!”
下人眼见跟世子的距离拉开,急得一把提得他半跪起来。
曲沉舟双手悬空,无处用力,脚镣又缠在脚踝上,挣扎了一下没能起来,肚子上猛地一痛,整个人又蜷缩着倒在地上。
他常年挨打,对于这种事已经极其熟悉,一声不吭地忍着痛,习惯性地抱着头,转眼间腰肋上又被踢了一脚。
梧桐“世子想要我怎么反抗?”
柳重明被这话问住,一时竟有些魔怔。
怎么反抗?他见曲沉舟几次被人虐待,都是这样一声不吭地承受下来,竟一时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气愤。
可对方这样直白地反问回来,连他也不知道,在对方这样的处境里,还能怎样挣扎。
曲沉舟垂着目光,像是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这更让柳重明有种挫败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对方像是在叹息他的幼稚冲动。
“走吧。”
他呆了半晌,扯动手中的铁链,一起进了花厅。
守在花厅外的人有些诧异,轻声问了两句,又应声离去,没多久带着几人回来,在摆放在窗边的桌子上布了饭菜和两份碗碟,安静地离去。
柳重明几步过去坐下,才冷冷招呼:“过来一起。”
“……是。”
曲沉舟本想提醒,他自己的身份不能上桌,可想想又是多此一举,便叩了个头,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这一次,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不再瑟缩成一团,在柳重明举了筷子后,才动起来。
对面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看着他从容地细嚼慢咽,举手投足间掩盖不住着意学过的规矩和良好的教养。
对方求死不成,索性破罐子破摔,连仪态都不再遮掩。
柳重明吃不下饭,觉得自己又被将了一军。
他觉得怀疑曲沉舟是细作,自己简直是疯了,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无数破绽的人,怎么可能是细作?要不然就是派他出来的人疯了。
可不管是谁疯了,方无恙调查的结果都不会有错,这样一个十年都锁在奇晟楼里的小下奴,是怎么学会宫中礼仪的?又为什么会屡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可梦境一事匪夷所思,除了白石岩,他连对爹娘都没有说过,更不可能对面前这人提起,否则被人知道他想着一个下奴做春梦,还不如直接让他去死。
“你是谁?”
他也不想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想了一上午,考虑好了没有?”
曲沉舟比他心情还要复杂,如果可以,他想活着,哪怕是屈居人下卑微地活着。
如果活不下去,他也希望结束自己性命的人是柳重明,就当他再还一次欠下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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