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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他们笑得越来越大声,最初到底因为什么而笑也变得不重要。
四面连天的旷原,笑声如浪拂过草尖,流向天边。
阿木古楞还未经历变声期洗礼的雌雄难辨的童音再次响起,呼麦悠扬,唱出的不是愤怒,而是一股苍凉的忧伤,和一种怡然的豁达洒脱。
只有在严酷的环境下生存过的民族,才能唱出这调调。
不太欢乐,也不太悲伤。
林雪君前世虽然也出生在草原,可她没有在漫长的成长岁月里受与世隔绝的孤寂洗礼,在现代化科技的陪伴下,她也难以把握阿木古楞拿捏的那种腔调。
算了,那便不学了。
她托腮看着他,听着他专注地歌唱,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刚冒头的草尖,想象自己是一头羊,埋脸去嗅,只闻到泥土的气息,或杂着一点点牛粪味。
在他们收好药箱和行李时,北边游荡来一大群黄羊。
它们会啃草根,吃掉反青的草芽,害草场绿不回来。
胡其图阿爸于是带着塔米尔和阿木古楞去赶黄羊,回来时每人马背上都挂了大黄羊。
这一回塔米尔的马被喂肥了,驮着他也跑得很快。
他终于风光了,套到两头黄羊。
他骑着大马慢条斯理踱到毡包前时,得意地绕着林雪君跑了一圈。
林雪君用力拍他的马屁股,笑着斥他:“别嘚瑟了,马都累瘦了!”
塔米尔这才哈哈大笑着跳下马。
扯下两头黄羊,他脑袋往林雪君面前一歪,大声说:“晚上吃黄羊,吃我猎的这一头!”
宰羊剥皮的时候是要吹的,后世有吹气筒,现在都是人工的。
塔米尔蹲跪在洁白的毡包前,吹得脸通红。
但吹鼓了羊皮,他站起身时又得意地对林雪君说:“这得有很大很大的肺活量,只有我吹得最好。”
接着又烧包地叹气:“没有我,这片草场可怎么办。”
林雪君被他逗笑,忽然想到他渴望飞出去时的表情。
忍不住想,草原越是需要你,你就越走不出去了吧。
乐玛阿妈给羊放血的时候,乌力吉大哥拎着3条大鱼赶回来,两条鲫鱼,一条鲤鱼。
阿如嫂子赶过来杀鱼切剁,用乐玛阿妈刚炼出来的羊油煎鱼,煎得鱼皮焦黄起酥,倒入大盆大盆的河水,再把胡其图阿爸剁好的羊肉块丢进去。
水烧开时香味便滋滋地往外冒,草原上奔跑着吃草喝雪水的羊都不膻,只有甜鲜。
沸起的热水卷滚冒泡,一团一团的香气往天上飘。
胡其图阿爸的蒙獒们从很远的草场上奔回,在几里外它们就能闻到煮羊肉的味道,是一路流着口水跑回来的。
阿爸将剃了肉的4条大腿骨都丢给了蒙獒,小腿骨则丢进另一个小锅里熬胶质。
草原大獒犬们各自叼了一根大棒骨跑远,选好舒服的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才卧下,开始歪着脑袋专注享受它们最快乐的磨牙时光。
小狼崽沃勒也有些坐不住了,狼的骄傲让它没有像狗子们一样摇尾讨要。
只是四爪不断焦躁地在身下挪动,狼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盯着胡其图阿爸,显然本能正跟骄傲天人交战。
林雪君看它那又想吃又戒备的模样,忍俊不禁地跟阿爸要了两根剃掉肉的羊肋骨,将之丢给小沃勒。
沃勒瞳孔瞬间收缩,嗷呜一声便去叼羊肋骨。
叼住这根,那根就掉下去,叼住那根,这根又掉下去。
它偏执地想要两根一起叼走,却总不能成功,一直失败一直坚持,自己跟自己较劲儿,气得呜呜直叫,还对着羊肋骨做出扑咬攻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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