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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转术式不能反转她失去的血液,因此,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
苍白到像一张纸,从窗外撒进来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就好像她随时都会消失在他面前一样。
夏油杰突然无法容忍这个‘好像’,于是立刻站起身去,关了正透过阳光的窗,又伸手将窗帘拉上,而后又嫌屋子里太暗,又走到门口开了灯。
做完这一切,他却并没有再立刻坐回去,去再看她的伤疤,他盯着挂在墙上的,什么笔记也没有的日历,一点点攥紧拳头,问了一个他已知事实的问题:“那只咒灵呢?”
“悟解决了,本来他还想陪着我们回来的,但是上面给他又派了一个新任务,他气到要死,但还是去了。”
夏油杰点点头,侧过脸,站在那里看坐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靠着靠背的少女:“你劝他去的。”
黑发少女点点头:“是。”
她那一头长发在那场战斗中被削去了一大半,如今有一部分斜斜地垂在她胸口上方一点距离,根据它的长度来看,她背后应该也有一道伤,不过想必硝子已经治好,不然她也无法这样靠在床的靠背上了。
夏油杰很冷静地在分析着这一切,然而他又很清楚地感觉到胸腔有火在烧,他不得不放缓呼吸,克制着自己用和平日听起来无异的声调温柔地发问:“悟赶来的很快?”
“说是我们一进去,随行的辅助监督就发现不对向他发出了求救短信,五条君离的其实不是很近,是幸亏求救短信发的快,他又在半空中连续短途瞬移才赶上的。”
他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又一次鼓起勇气,走近她,坐在她的床沿,去看她手腕上被那条手链盖住的伤疤,他不敢去动它,怕这样会让她更痛,只能无意义地问可笑的问题:“手,很痛吧?”
“我想说不痛,恐怕夏油君也不会信。”
想必一定痛到要死的少女这时候居然还摇摇头,扬起唇角,朝他露出了很轻松的表情。
夏油杰不明白,在这样的时候,她怎么能再对他露出那样的,和平日无异的笑容来,他宁愿她这时候哭,抱怨,责怪他没跟她一起去,但她没有这样做,她反而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说:“没关系的,这是我的选择,我受伤更是和夏油君没有一点关系,请千万不要自责。”
“……那时候,心情怎么样?”
他抿抿唇,并没应和她的话,只这样问。
穗波凉子不解:“心情怎么样?”
“……在濒死的时候,倘若悟没赶到的话,穗波同学会死吧?在即将死亡的那时候,穗波同学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他这么问着,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苍白的面颊,看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带的耳垂,看她褪去美瞳,还原本色的双眸,看她没有血色的,发白却还带着笑意的嘴唇,他觉得喉咙发紧,他很不想再问有关这任务的一丝一毫的细节,然而又不知怎么地,一定要问。
他盯着她的脸,不愿放过她脸上浮现的哪怕一丝一毫的后怕,她也的确浮出了几分后怕的神情来,那蒲扇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她的脸上打下了一圈阴影,而后,她嗫喏着回答了他:
“想的是,好害怕,好懊恼,早知道不来了,开完领域之后就没有作用了,还要七海学弟拖着我走。”
夏油杰明白了到了她的意思,然而在明白之后,他竟然有些想发笑,他很用力地抿了一下嘴唇,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点点收紧,却还尽力地用平缓的语气在安慰她:“没有那个领域的话,灰原大概已经……不在了。”
“是吗?”
为自己最后拖后腿的举动有些惴惴不安的少女在他的安慰下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来,她抬起手,轻轻挠了一下脸颊,歪了歪头,“真好……这样的话,我好歹还有点用呢。”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看她的脸上露出那样的神色了,他压抑着情绪,逃避一般地看向墙上挂着的,年年换新的日历,又开口问:“穗波同学现在还害怕吗?”
“见到悟把咒灵祓除后就不怎么害怕了,见到夏油君后,就更不害怕了。”
即便不看她的脸,夏油杰也能想象出,她说着话的时候,会是多么温柔,信任的表情。
正因为他知道她说话的时候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知道他问出这样的问题会得到怎样的回答,他才不愿问,又不得不问。
他的心在煎熬,仿佛有油在煎,一种不知道哪里来的愧疚,以及比愧疚重百倍的怨火在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将视线从那年年换新的日历上挪开,重新望向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注视着他,用那温柔的,如水一般并不让人注意的目光注视着的少女,滚动了一下喉结,真心实意地,向她道歉,向她说很后悔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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