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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野愣了一下,飞快地松手,仿佛能夜视一般,俯身一捞,从桌子底下准确地把眼镜捡起来,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递给季言礼。
可惜已经摔裂了,金属框也变形了,季言礼面前卡在脑袋上,镜框一高一低,像个什么滑稽小丑。
五十块钱的眼镜果然不顶用!
废物玩意儿!
季言礼深吸一口气,歪头,从奚野身侧望出去,轻轻“啊”
了一声,终于在碎成蛛网的镜片后看清了是个怎么惨烈的场景。
那几个人横的横竖的竖,生死不明地叠在一起倒在地上,每个人都差不多裸着,你的屁股压着我的屁股,我的屁股挡着你的屁股,勉强留了一丝颜面。
吧台中间几厘米厚的大理石茶几竟然硬生生从中裂成两半。
铁哥独占鳌头,特殊待遇,一个人仰面一|丝|不|挂地躺在上面,一道血痕从下巴一直流到胯间,一地杯碟的碎片,各色鸡尾酒泼了满地,浓郁的酒精味混着血腥味翻涌起来。
一群酒吧招待紧张地扒在门口,没一个敢动,还有的在低声喊老板呢,快去跟老板说闹事儿了,小季被打了……不对,是客人被打了。
任景秋在奚野身后,除了胸口的玫瑰花瓣全掉了外,看起来倒是精神风发完好无损,甚至像是压根没动手:“学长?那什么,奚爷衣服也脏了,要不你穿我衣服呢?都一样。”
季言礼坐起来,推了推眼镜的残骸,抬头对奚野笑道:“哎哟,真谢谢你,来得太及时了,我也不好意思问你为什么没回校了,这真是……还闹出这种事,你看你衣服裤子鞋都脏了,要不我赔……给你洗洗呢?”
季言礼被门口那群人围观得心里不大舒服,反正大男人么,不穿上衣就不穿喽,谁还没去过公共澡堂呢是吧,季言礼推开奚野,想站起身,谁知道一起身顿时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差点滚到地上去。
他没能滚到地上。
因为奚野沉着脸,伸手在他膝弯处一捞,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奚野侧身肩膀顶开帘子,旁若无人抱着季言礼往外走。
一路上无数人投来注目礼,任景秋颠颠儿在后面跟着,还“嘘”
他们,说看什么看,是没见过打架还是没见过英雄救美,快快快都散了吧,赶紧多喝点,明儿这店还在不在都难说……我看活不过今晚就要倒闭。
季言礼有点羞愧,小声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给那群人信息素熏到了,真的各种意义上的难闻,虽然我不支持信息素歧视,但很难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么难闻的品种……我现在是完完全全没事儿,好的能再去长跑,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多大人了怪不好意思的,就是现在还有点……有点……季言礼想说他还有点喘不上气,或者还有点头晕恶心,又或者,有点浑身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但哪句话都有点掉面子,说不出口,跟央求被照顾似的,他哪能被学弟照顾呢?季言礼逼逼叨叨半天,就是想让人给他放下来,奚野恍若未闻,反而把他往上抱了抱,他的头就抵到了奚野的锁骨,细软的头发蹭着人发痒,鼻尖都是凉的。
奚野低声笑道:“学长,你要是好意思呢,就少说两句。”
季言礼:“可我不好意思。”
奚野说:“那你把脸捂上。”
季言礼突然想到,他同桌胖子曾经给他讲过一个烂俗笑话,说有人在高速公路上内急,网友建议他带个黑色塑料袋,那人问用来装屎么,网友说,不,套头。
季言礼脑子迷迷糊糊的,噗嗤一声笑了,嘀咕道那怎么行,那不是侮辱人么。
lover的店长火急火燎带着一帮伙计冲了出来,本着息事宁人大事化小的态度,满脸堆笑意思是各位爷不要打扰他做生意,尽量还是劝走,要打去酒吧外面打,别打扰其他客人。
谁知奚野根本不鸟他,季言礼还从怀里冒出个脑袋跟店长打招呼,奚野一手抱着学长,另一手抄起旁边那桌人的酒瓶,“砰”
的就摔了出去,跟手榴弹一样,直接炸在了店长耳侧的墙上,鲜红的酒液顺墙淌了下来,跟什么凶杀现场似的。
奚野斜觑了他一眼:“奉劝一句,趁早关门。”
店长眼一睁圆,认出了奚野姓甚名谁,跟定身术一样愣在原地,吓得不敢动弹,任景秋立刻拍钱给那桌客人,安抚道:“你们继续吃吃吃喝喝喝玩得开心难忘今宵……”
季言礼不乐意了,转头抗议道:“奚野,你打店长干什么,他……”
他还要给发工资呢!
把店长打了谁来给钱!
奚野低眸瞥了他一眼,“嗯”
了一声,转头抬脚踹开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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