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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梁庶卿都能回来,留仙会回不来?就是你死了她都不可能死。”
乐仪从未对子昂说过这么重的话,实在是今日两人之间生出了一道坚壁,让她觉得曾经的“知音”
只是假象。
自己单是想到留仙不在人世的可能,就已心乱如麻,几近崩溃,可子昂如此淡定地带来这个消息,如此淡定地要回京帮忙,甚至眼泪都没掉一滴。
他拿留仙当什么?一个出现在人生中的重要过客,值得一次怀缅,然后彻底两清?
罗子昂默默承接了乐仪的迁怒,想解释自己没有恶意,又觉得乐仪说得有理——无论去与不去,做与不做,都无法左右她已经离去的事实,说做给死人看,还真是这样。
生命的无常和脆弱,他早就有所体会,死亡两个字与他而言也没有那么沉重。
可公主离世前,还有什么执念和遗憾吗?他一路走来,都在思索,最终发现,得亲自回一次京都,才能有的放矢安慰那个可能氐惆的灵魂。
“抱歉,子昂,是我情绪不好。”
乐仪却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你没有坏心,想为她做点事,也乃人之常情,我只是……”
只是还抱有幻想。
子昂连忙上前两步,想告诉乐仪自己没有生气,却看到她眼圈红了,似乎努力忍着心头的悲伤,倔强地将最后几封信拆开,接着就看到了张怀敬从京都寄来的手书。
乐仪北上战场的同时,张怀敬率军驰援京都,此刻正在加固防御。
给她的信上一字一句说明了所知的全部情况,不仅有江成璧冒死保全遗体之事,还写下了魏留仙将以储君之仪下葬的日期。
乐仪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颓然坐到桌前,望着信笺不语。
侥幸曾将心厚厚防卫,直到卸去铁甲,才发现内里已经软烂成泥。
军帐外的北斗柄指大军即将死战的方向,那里也是她一向的希望所在——黄原,她曾经相信只要打到那里,就能在某个地方找到完美藏匿的魏留仙,像小时捉迷藏,那个机灵鬼总有办法躲过每一轮搜查,令人气恼地宣布获胜。
她旋即回忆起更多细节:母侯明明知道她迫不及待充当前锋,却坚持让她守六朝埠。
她表达了不满,却被母侯以“军令如山”
为由拒绝,当时身旁的齐雯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原来是这样,她们都知道了。
若非子昂来访,张怀敬来信,只怕自己要一直为黄原奋战,只为心中那一团与好友重逢的希望。
“县主,随奴回京吧。”
子昂轻声道,“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奴觉得公主需要你。
那些操办后事的手下人终是奴仆,未及您与公主情谊深厚,若是由您整理她的遗物,公主泉下有知,一定……”
乐仪已在垂泪中哽咽,子昂见了,不再多言,将手覆在她肩头轻轻拍着。
乐仪的后背颤抖得像颠覆一切的那场地动山摇,她没放声嚎哭,只是默默流泪,对子昂一遍又一遍地问:“为何……为何啊……”
子昂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是家人为何向她隐瞒好友死讯,还是好友为何等不及重逢,又或者问上天,为何偏偏是留仙,为何幸运儿那么多,不能多她一个……
乐仪的侥幸、难过和不甘,都化成泪水擦在罗子昂胸前,最终她抹干眼泪夜访母侯,请辞回京。
“南郡不乏将领,六朝埠换人顶上吧,母侯,我想去帮留仙料理后事。”
武德侯见她已经知晓,才愧疚地将侯卿的家信取出。
“娘知道你和公主要好,此刻知晓噩耗,未免哀痛太甚,战火无情,容不得一点闪失……”
“女儿明白。
我不在的时候,也盼母侯珍重自身。”
乐仪叹道,“我虽然愤怒,却不会犯傻,待女儿回来时,还请母侯依旧任我为前锋——我想亲手为留仙讨回公道,任何人都无法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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