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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场部办公室。
天才亮透没多久,干事叶永捷打着哈欠,提暖水瓶要去开水房打水,走到半道突然听见一声马嘶。
陈顺的马不一般,他能听出来。
往场部大门走出十几步,才想起手里哐哐铛铛,不停发出响动的是公家东西。
叶永捷犯难,只好找个墙角先把暖水瓶放下,耽搁一会儿,赶到大门口陈顺马都拴好了,正在给马调嚼子。
这是匹黑色顿河马。
更是难得一见的良驹,生来就是做头马的料。
毛色光亮,肌肉丰厚,宛如折射月影的夜江,一旦四蹄奔开,那便是夜江奔腾,星河流淌。
马这种动物,灵性十足。
不能像对狗一样对它。
它不会买账。
也不能熬鹰似的熬它。
它势必造反。
坝上的人都听过一句话:好马只服真英雄。
陈顺就是这句话里的英雄,黑色顿河马是他亲手驯服的一匹野马。
“营长,你咋来了!”
“没咋,给你嫂子找信。”
陈顺拔下腰里塞的马鞭,用手一盘给靴面掸灰,余光瞥见叶永捷的动作,随口提醒,“别喊营长,早不是了。”
叶永捷依旧立正,左手压平裤缝,啪地行出个漂亮的军礼。
谁都想不到,一分钟前他还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行军礼有严格规定。”
陈顺走到叶永捷身边,压下他铁板似的手掌,“喊哥,我听着顺耳。”
叶永捷立马喊哥。
又有些惋惜,给自己找补:“嗐,人习惯了,嘴上手上两块肉还没习惯。”
这是假话。
军礼是他的真心。
他这条命都是陈顺救的,要是陈顺肯留在老首长身边,现在给他行军礼的肯定不止他一个。
当年,队里修建战备公路。
叶永捷带领的小队负责公路中路爆破。
那天点炮的是新兵,九响的炮,只传来八响,有一门是哑炮。
冬夜冷得邪门,他累昏了头,连日“既生瑜何生亮”
地跟新来的营长陈顺较劲。
去他娘的同乡。
去他娘的剿匪一等功。
去他娘的杨子荣。
就这样,叶永捷数岔了一个数,以为九响全亮了,啥情况都没摸,带着兵回隧道。
有人提出异议,挨了一顿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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