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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住了手,沉吟了会,只道:“我在找某些该是我的东西。”
弄潮并不急着去挖掘他不愿说的,轻轻问:“我……阻碍了你,是不是?”
“没差的。”
他替她披上衣服,小心地扶她坐起来,目不斜视地帮助她穿好睡衣。
“真心的吗?”
她拉住他的衣袖。
管又寒点头,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你让我快乐。”
那是二十六年来没有人能做到的,连他恩同再造的不正经师父也不能。
“告诉我一些你的事好吗?”
她依入他怀中,小手在他的肩膀上划圈圈。
他抱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沉默了良久,下巴搁在她头顶,看向深黑的外头;眼光深沉且苦涩,倒不知要如何说起了。
弄潮不安道:“不能告诉我吗?”
“不是。”
他揉着她发。
“我是你的妻,我希望除了你全心的呵疼外,也能分担你生命中的苦和分享你生命中的喜,又寒,我猜得出来你幼年过得并不好。”
“我出生于哈密的一个小镇。
邻近着维吾尔、瓦刺、鞑靼各国,有各色人种聚集交流,再不战争时,那是一大片黄沙中最大的市集点。
而,黄沙地中,除了放牧,几乎很难种植作物,人们也活得倍加艰辛,因为营生难,还得不时提防着大小战事。
那是个三不管地带,却也是商旅必经之路,在那种地方,没有双亲庇护的女人,想要生存,就只能当妓女了。”
他的手蓦然收紧,紧到弄疼了弄潮也不自知,他正陷入遥远的回忆中;而弄潮也不喊疼,紧偎着他,搂住他颈项想要给他温暖,也不想听了。
“又寒,我明白了,我很抱歉,以后不会再问了……”
他摇头,放松了力道,轻吻了她一下。
珍惜地以下巴揉着她面孔,又道:“我娘很幸运,在下海数月后,遇到了一位愿意替她赎身、照顾她的男子,她以为她的苦难要结束了,不再无处乞食,也不必再出卖身体。
他娶了她,靠着十来只羊度日,她总是说她是不祥]的女人,因为在她生下我不久后,我爹在一次放牧中被盗匪杀死了。
没有丈夫,没有羊,没有任何财产,她又一无所有了;有的,只是另一张嗷嗷待哺的嘴,然后,她决定要到大城市替人帮忙讨生活,因为她已是一名母亲,她不要她的孩子因她蒙羞。
沿途乞讨到太原城,却因为她在奔波的三个月间,将乞讨来的微少食物给了她的孩子,自己反而饥寒交迫地死在城门口,当时我才周岁。
同行的老乞丐收留了我,我四岁时他告知了我的身世;在我懂事时,就是破破烂烂地在街头巷尾求生存。
我挨了不少口水与拳头,因为乞丐是不该有骨气的,乞丐应该是学狗那般摇尾乞怜求温饱,但我不,在老乞丐也死了之后,我天天都有新伤口,并且从不知温饱的滋味。
同是乞丐的同伴排挤我,给饭的‘善人’们非得要我爬过他们胯下,舔他们鞋子才肯丢给我一口饭……那样的日子,我几乎认为是永无止境的了,直到我师父出现,他是个顽心很重的人,在观察我一天后,拿了一个包子给我,我却扑上去狠狠咬住他的手,因为我深信这又是一个企图践踏我的‘善人’,我是死也不会屈服的。
那时候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世间有无条件对他好的人呢?后来,他收留了我、教我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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