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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傍晚又都到院子去乘凉,吸着烟,用扇子扑着蚊虫……看一看多星的天幕。
华子一经过金珠面前,金珠的母亲的心就跳了。
她心跳谁也不晓得,孩子们吵架是平常事,如像鸡和鸡们斗架一般。
正午时候,人影落在地面那样短,狗睡到墙根去了!
炎夏在午间只听到蜂子飞,只听到狗在墙根喘。
金珠和华子从正门冲出来,两匹狗似的,两匹小狼似的,太阳晒在头上不觉到热;一个跑着,一个追着。
华子停下来斗一阵再跑,一直跑到柴栏里去,拾起高粱茎打着。
金珠狂笑,但那是变样的狂笑。
脸嘴已经不是平日的脸嘴了,嘴抖着,脸是青色的,但仍在狂笑。
谁也没有流血,只是头发上贴住一些高粱叶子。
已经累了!
双方面都不愿意再打,都没有力量再打。
“进屋去吧,怎么样?”
华子问。
“进屋!
不打死你这小鬼头对不住你。”
金珠又分开两腿,两臂抱住肩头。
“好,让你打死我。”
一条木板落到金珠的腿上去。
金珠的母亲完全颤栗,她全身颤栗,当金珠去夺她正在手中切菜的菜刀时,眼看打得要动起刀来。
做帮工也怕做不长的。
金珠的母亲,洗尿布、切菜、洗碗、洗衣裳,因为是小脚,一天到晚,到晚间,脚就疼了。
“娘,你脚疼吗?”
金珠就去打一盆水为她洗脚。
娘起先是恨金珠的,为什么这样不听说?为什么这样不知好歹?和华子一天打到晚。
可是她一看到女儿打一盆水给她,她就不恨金珠而自己伤心。
若有金珠的爹爹活着那能这样?自己不是也有家吗?
金珠的母亲失眠了一夜,蚊子成群的在她的耳边飞;飞着,叫着,她坐起来搔一搔又倒下去,终夜她没有睡着,玻璃窗子发着白了!
这时候她才一粒一粒的流着眼泪。
十年前就是这个天刚亮的时候,金珠的爹爹从炕上抬到床上,那白色的脸,连一句话也没说而死去的人……十年前了!
在外面帮工,住亲戚也是十年了!
她把枕头和眼角相接近,使眼泪流到枕头上去,而不去擦它一下,天色更白了!
这是金珠爹爹抬进木棺的时候。
那打开的木棺,可怕的,一点感情也没有的早晨又要到来似的……她带泪的眼睛合起来,紧紧的压在枕头上。
起床时,金珠问:
“娘,你的眼睛怎么肿了呢!”
“不怎的。”
“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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