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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音神思仍有些恍惚,直至昭华说完了,这才缓缓回过神来,眸光轻轻一颤,迟疑了良久,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北城征战……他身为皇子,此事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
昭华一愣,旋即也笑:“也是,你这几日里都在忙着自己的婚事筹备,想来也无瑕关心这些有的没的。
北城军情告急,原本确实与他无关。
听说是他自己上了折子到父皇跟前,自请去北城戍边。”
片刻的静谧,唯有庭院中的春风携裹着三两朵落花于两人裙裾边轻盈而过,带来几分冬节未散的寒意。
棠音的语声便混在这微寒的春风之中,比往日里放得更轻些,轻得令人听不出话中的情绪。
“陛下同意了?”
“父皇近日身子不好,不理朝政。
是李行衍下令准许的。
毕竟如今北城里是个什么境况,人人皆是心知肚明。
这般烫手山芋般的事,有人肯主动揽下,李行衍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正说着,却见身边的棠音不知何时已停下了步子,独自一人立在廊下,便略有些讶异地回过身去,唤道:“棠音?”
棠音独自立在廊下,微垂着眼,有些畏寒似地拢紧了身上并不算厚实的羽缎面斗篷,语声有些颤抖:“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余地?”
昭华轻嗤了一声:“明日正午,大军就要开拨出城。
如今箭在弦上,再想反悔,那可是军令论处。”
随着昭华的语声落下,见棠音仍旧低垂着眼,静立在原地并不抬步,便笑着走过去,挽过了她的手:“可别管这些不相干的事了。
听闻天香楼里换了一位大厨,你快与我一道过去,尝尝玫瑰酥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她一壁笑着,一壁步履轻快地带着棠音往月洞门外走去。
唯有庭院中的春风卷过树梢的新叶,簌簌有声。
一夜更漏冗长,待天边微白时,昨夜通宵宴饮的相府仍在沉寂之中,却有一身姿纤细的少女,快步自廊下走过。
软底的绣鞋踏在青石地面上,一路轻软无声,须臾便出了月洞门。
那纤细的身姿微微一侧,便又自半开的角门中出去,步上了等在相府门外的车辇。
“去城郊十里亭,要快。”
她放低了嗓音,轻声催促坐在车撵上的荣满。
荣满与檀香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有些不安之色,但终究也不敢违她的意,只好应声将手中马鞭落下,疾声催马。
骏马绝尘而去。
城郊十里亭中,清理干净的青石桌面上,铺着一张双陆棋盘,上头黑白檀香子两两对阵,相顾无声。
而一身玄色氅衣的男子独自坐于亭中,修长的指尖缓缓转动着两枚晶莹的白玉骰子。
骰子之间碰撞的声响清越而微弱,是这静谧的十里亭中,唯一的声响。
——直至一阵马蹄声急促响起,车轮碌碌碾过道旁荒草的声音紧随其后,惊起一路寒鸦。
李容徽豁然抬起眼来,往声来之处望去。
在他的视线之中,一辆镂刻着相府徽记的马车匆匆于道旁停下,锦缎帘子被一双纤细的玉手微微掀起,露出一张柔白的小脸。
依旧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只是褪去了几分青涩。
似乎也轻减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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